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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2 1
文|黄治茂 媒体人
特朗普与普京近期商定,将在匈牙利的布达佩斯再次举行双边峰会。
对此,亲民主党的《赫芬顿邮报》在白宫发问,想知道“是谁决定峰会在布达佩斯举办”。面对这样一个常规问题,白宫发言人却表现得异常激动,过激地回了一句“是你妈决定的”,随即引发哗然。
初看起来,这有点像《赫芬顿邮报》胡搅蛮缠,在问无厘头问题。实际上,这个问题大有深意。
匈牙利是欧盟成员,布达佩斯在地理上更是欧洲腹地,但匈牙利总理欧尔班长期以来一直是欧盟里的刺儿头,在欧盟高层和老欧洲饱受痛恨,甚至不乏有把匈牙利“踢出”欧盟的呼声。当然,欧盟是“自愿者联盟”,没有“踢出”机制。欧盟也标榜“绝对一致”,不能自毁颜面,对匈牙利只能忍着。
但“普特会”谈的是乌克兰问题,这是欧盟的核心关注。这样的的峰会把欧盟排除在外,已经是对欧盟的极大轻蔑。还在欧盟成员的刺儿头首都举行,简直就是按着欧盟的头要欧盟难堪。
据说特朗普和泽连斯基在白宫里又大吵一架。特朗普还是急于促成乌克兰停火。他没有那么热爱和平,他热爱的是诺贝尔和平奖。2025年的诺贝尔和平奖没给他,不还有2026年嘛。他自诩促成了加沙、泰柬、印巴的和平,加上俄乌的话,那真是“和平大帝”了。无论有没有诺贝尔和平奖,在他自己心目里都是名垂青史了。
但是泽连斯基却不这么想,连普京有意放弃部分部分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后,都拒绝放弃顿巴斯、克里米亚。普京有意放弃的部分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具体是哪里,外界并不知晓。很可能只是俄军实际控制线之外的部分,依然是以交火线为基础的割占。
从普京的角度出发,乌东四州公投是赫尔松、扎波罗热整体加入俄罗斯,放弃未实际控制的部分已经很从现实出发了。想让俄罗斯放弃靠血与火打下来的那些土地,乌克兰想什么呢?
至于顿巴斯,主体从2014年开始就在俄罗斯控制之下了,现在差不多打下了全部,更是不可能放弃一寸。
据说特朗普在白宫大发雷霆的时候,指着地图上的交火线说,“我都不知道那在哪里,我从来没有去过”。泽连斯基有苦说不出:“我知道啊,我去过啊!”
问题是,特朗普把那些乌克兰土地看做沉没成本,反正是夺不回来的。泽连斯基把那里看做血肉之躯,缺一块就没法好好活下去。
泽连斯基曾经对安克雷奇“普特会”后,特朗普的回心转意而欢心雀跃,对美国提供“战斧”巡航导弹大抱希望,但那是特朗普在普京“不识好歹”之后的盛怒之言。他从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反悔对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特朗普只要自己能做成生意,代价就算是别人的血肉之躯也无所谓,自己那点“食言”行为,相比而言算不得什么。做生意就要有割舍,国家利益也一样,这是他从房地产里成长出来的政治哲学。
泽连斯基却是演员出身。他的政治哲学是意念领先、表现至上,面子上过不去,那是要砸台子的。
那欧盟呢?欧盟从来沉迷于多极世界,把自己看做一极。但欧盟这一极也是活泛的,进可以谋取自己的利益,退可以紧抱美国保底。但“与美国利益相左”,从来不在欧盟的思维内,"被美国抛弃甚至损害利益"更是匪夷所思。但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发生了。
乌克兰战争成为欧盟的核心利益是漫长的过程。欧洲的“疑俄情节”根深蒂固。匈人在阿提拉率领下从俄罗斯的大草原冲出来,横扫欧洲;成吉思汗的黄祸也是从那里冲出来的。
斯拉夫人把自己看做白人,但老欧洲还是把他们看做异类。二战结束时的铁幕不仅是意识形态的画地为牢,也是为了“把斯拉夫人关回到自己那边去”。
但老欧洲也没有那么死心眼。斯拉夫人里愿意投靠的,还是接纳。不仅多了一批“心理欧洲人”,还增大了缓冲区。所以苏东波之后,东欧与老欧洲之间双向奔赴,俄罗斯的痛心疾首反而成为老欧洲和东欧的欢乐点。
乌克兰也是这样成为“新欧洲”的一部分的。
在乌克兰独立后,老欧洲不遗余力拉拢,乌克兰的投靠则一度还在摇摆中。亚努科维奇(还有人记得这是谁吗?)否决了与欧盟的“特殊关系”后,乌克兰的亲欧反俄情节突然爆发,老欧洲大悦,在橙色革命中上下其手。最终引发了长达十几年的俄乌冲突。
这之后,乌克兰与老欧洲双向奔赴。老欧洲自诩为乌克兰的再生父母,尽管老欧洲也需要美国成为乌克兰的衣食父母,有人掏钱帮着养孩子,谁不乐意啊。
乌克兰也成为老欧洲的集合号。欧洲一盘散沙,安全由美国领导的北约罩着,这决定了欧洲的“同一个声音说话”只能是经济话题,政治话题必然空洞。但经济话题最终绕不过去政治。欧盟迫切需要抓住政治主导权。
在欧洲“内政”方面,这就是乌克兰话题,战争带来的危机感成为凝聚欧洲的契机;在欧洲“外交”方面,这就是中国,欧洲急需打破“中国僭越”、确保食物链顶端的位置。
但在这两方面,欧盟都被踢到一边。且不说中国问题,在欧盟高层由极端反俄势力盘踞的现在,普京根本不和欧盟谈。拜登还把欧盟当回事,特朗普则相反,万斯在慕尼黑训斥欧盟反民主的时候,他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
万斯还在务虚,特朗普是务实的。欧盟对他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清流党,乌克兰必须停火,他连乌克兰的生存利益都能牺牲,欧盟的表面利益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特朗普和欧尔班也很“谈得来”,尽管他对欧尔班与中国亲近未必赞同。欧尔班奉行的是“匈牙利第一”,与中国亲近不是因为他喜欢中国,而是因为中国能带给他美国和欧盟给不了的利益,尤其在工业化和科技发展方面。
欧盟是“主权国家的联盟”,但欧盟又喜欢把自己看做超国家的实体。作为主权国家,成员国有权根据自己的利益决定国家大政;作为超国家,欧盟“有权”指令成员国“自愿”遵从欧盟的统一路线。
这本身是互相矛盾的,或者说,拥有完全主权的欧盟成员国,是可以依据“主权高于盟权”原则来自主决策的。这一直都是欧盟内部的最大暗伤。
欧尔班利用欧盟规则的漏洞,在乌克兰和中国问题上,都不与欧盟的“统一路线”保持一致。“普特会”在布达佩斯举行,突出显示了欧盟内部的分裂和布鲁塞尔的无能为力。
普京前往布鲁塞尔,还有个技术问题。欧盟对俄罗斯飞机禁飞,匈牙利是内陆国家,普京的飞机除了从非欧盟的黑山穿越友好的塞尔维亚绕飞,必须从欧盟成员国穿越,还不能离乌克兰太近。给予普京飞机以便利是欧盟决定,还是属于成员国主权?这是一个问题。
欧尔班不可能依据国际法庭命令逮捕普京,欧盟如何反应也是一个问题。
“普特会”不仅在欧盟核心利益上把欧盟踢开,还给欧盟作为政治实体的完整性和有效性以强大挑战。
欧盟要是被打回“空心的超架构”的原型,欧盟将向何处去?欧盟要是名存实亡,欧元向何处去?这是比难堪更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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