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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1人掏6万,我生病没去,次日门被敲响:昨晚25个同学没了

抖音热门 2025年10月27日 20:57 3 admin

警察找到我的时候,距离那场我没能参加的同学聚会,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同学聚会1人掏6万,我生病没去,次日门被敲响:昨晚25个同学没了

他们说,在一个尘封多年的银行保险箱里,发现了赵鹏的亲笔遗书,里面提到了我的名字,还有一句没写完的话。

十年,足以让一场惨烈的悲剧变成城市档案里一行冰冷的铅字,也足以让一个幸存者的愧疚,在时间的冲刷下结成一层坚硬而麻木的痂。我以为我早就走出来了,可当他们把那封信的复印件递到我面前时,那层痂瞬间碎裂,露出了底下从未愈合的伤口。

我的记忆,总会不受控制地,回到那个潮湿闷热的夏日清晨,回到李静敲响我家门的那一刻。

在那之前,我只是一个因为一场急性肠胃炎,侥幸躲过一场昂贵“绑架”的普通人。

第1章 敲门声

那年夏天,江城像个巨大的蒸笼,连风都是黏糊糊的。我,陈阳,一个三十出头、在一家小会计事务所做账的普通男人,正因为急性肠胃炎,虚弱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喝着寡淡的白粥。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是大学同学群,一个被命名为“青春不散场”的群。这几天,群里正以前所未有的热度,讨论着毕业十周年的同学聚会。

发起人是赵鹏。

赵鹏是我们的“传奇同学”。毕业十年,他像坐了火箭,把我们所有人都远远甩在身后。听说他做风投,身家早就过了九位数。群里的头像,他用的是一张在游艇上拍的照片,戴着墨镜,笑容张扬,背景是碧海蓝天。

他一冒泡,群里立刻热闹起来。

“鹏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次聚会,必须鹏哥安排!”

赵鹏也没让大家失望,直接在群里发了一段话:“十年了,兄弟姐妹们,都还好吗?这次聚会,我来安排。城郊的云顶山庄,我包了三天两夜。所有费用,我全包。只有一个要求,必须都来,一个都不能少。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惊喜’。”

紧接着,他发了个大红包,备注是“来回路费,不成敬意”。

群里瞬间炸了锅,抢到红包的惊呼声一片。我手慢,点开时已经没了。看着屏幕上那些“感谢鹏哥”“鹏哥大气”的字眼,我心里五味杂陈。

说实话,我不想去。我的生活,和赵鹏的游艇、云顶山庄,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我每天挤一个半小时的地铁上班,为了省几十块钱的打车费;我的“惊喜”,可能就是这个月奖金多发了两百块。去参加那样的聚会,我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宴会厅的乞丐,每一口呼吸都充满了不自在。

更何况,赵鹏在群里公布了那份“惊喜”——他为每个到场的同学,都准备了一个价值六万块的定制手环,据说是请国外设计师做的,上面刻着每个人的名字和学号。

六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这不是惊喜,是负担。我仿佛能看到聚会现场,大家一边赞叹着赵鹏的豪气,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彼此的衣着、谈吐、混得好不好。而我,无疑会是那个被同情、被忽略的角落。

所以,当这场突如其来的肠胃炎找上我时,我心里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

我给班长李静发了条微信,她是这次聚会的副总指挥,负责统计人数。“静姐,真不好意思,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这次聚会去不了了。替我跟大家说声抱歉,祝大家玩得开心。”

李静很快回了电话,声音里满是关切:“陈阳?怎么回事啊?严重吗?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躺两天就好。你们玩,别管我。”我捂着肚子,声音装得比实际更虚弱一些。

“那太可惜了,赵鹏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说一定要全员到齐,他还特意问了你好几次呢。”

“唉,实在没办法,你帮我好好跟鹏哥解释一下。”

挂了电话,我关掉了手机,世界瞬间清净了。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嘈杂的蝉鸣,想象着云顶山庄里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心里竟然有种病态的安宁。

就这样,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被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惊醒。

“咚!咚!咚!陈阳!陈阳你在家吗?开门!”

是李静的声音,但完全没了昨天的沉稳,充满了尖锐的惊恐和哭腔。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难道是我没去,赵鹏生气了,让李静来兴师问罪?不至于吧。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挪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走廊的声控灯亮着,李静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泪痕,旁边还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门。

门一开,李静就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种极度恐惧和悲伤的眼神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李……李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被她的样子吓坏了。

旁边一位年长的警察轻轻拍了拍李静的肩膀,然后看向我,表情严肃地问道:“你是陈阳?”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警察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他说:“陈阳同志,请你冷静一点。昨天晚上,云顶山庄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煤气泄漏事故。初步判断,是热水器管道老化导致的。除了你和另外两位同学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入住主楼,其余的二十五位同学……都没有抢救过来。”

“二十五个……”

“都没了。”

第2章 幸存者的回音壁

“没了”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我的耳膜,扎进了我的大脑。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声音和颜色,变成了一幅静止的、褪色的黑白照片。李静的哭声,警察的问话,窗外的车流声,全都消失了。我只能看到李静那张因悲痛而扭曲的脸,看到警察嘴唇的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冷,从指尖到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扶着门框,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咙。

“陈阳!陈阳你没事吧!”李静的尖叫声终于冲破了那层无形的隔音罩,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我,活下来了。

因为一场急性肠歪炎。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那不是庆幸,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荒谬感和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负罪感。

为什么是我?

如果我没有生病,如果我去了,现在……我是不是也躺在那二十五个人中间?

警察的问话还在继续,他们需要核实我的身份,了解我为什么没有去参加聚会。我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身份证号码、工作单位、和赵鹏的关系、最后一次联系的时间……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记忆像打乱的拼图,散落一地。我只记得,聚会前一天,赵鹏确实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当时我正在核对一份紧急的报表,接电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陈阳,忙着呢?”赵鹏的声音带着一丝我当时没在意的疲惫。

“嗯,有点事,怎么了?”

“聚会,你肯定来吧?老同学好久不见了,这次我安排好了,必须都到。”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

“我……我尽量吧,最近公司事多。”我敷衍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说:“陈阳,你一定要来。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大家说。尤其是对你。”

“对我?”我愣了一下。我和赵鹏在大学时关系很一般,毕业后更是几乎零联系,他能有什么重要的话对我说?

“对。”他很肯定地回答,“总之,你来了就知道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异样的沉重感。可当时的我,只觉得他是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方式,炫耀他的成功,强迫我们这些“失败者”去仰望他。我甚至在心里冷笑,觉得他不过是想看看我们现在的窘迫,来满足他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我挂了电话,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而现在,这个电话,这段对话,成了我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的魔咒。

他想对我说什么?

那个价值六万的手环,那句“一个都不能少”,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解开谜团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一种极度的恍惚和割裂中。

白天,我需要配合警方的调查,去殡仪馆辨认遗体。那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刻。二十五个曾经鲜活的面孔,如今安静地躺在那里,覆盖着白布。我看到了大学时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看到了那个曾经给我递过情书的女孩,看到了那个总在课堂上和我争论的学霸……最后,我看到了赵鹏。

他脸上没有了游艇照片上的张扬,也没有了打电话时的疲惫,只剩下一种诡异的平静。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晚上,我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巨大的恐惧和孤独就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不敢关灯,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是那些同学的脸,就是赵鹏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成了新闻里语焉不详的“三名幸存者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李静,她作为组织者,当晚在山庄前台核对账目,住在了员工宿舍,逃过一劫。另一个是我们的辅导员,王老师,他年纪大了,不习惯山庄的床,聚会第一天就提前回家了。

我和李静成了媒体围追堵截的对象,也成了所有遇难者家属情绪的宣泄口。

“为什么就你们活下来了?”

“是不是你们知道什么内幕?”

“我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啊!”

在一次遇难者家属的通气会上,赵鹏年迈的母亲,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冲破人群,跪倒在我面前,死死抓着我的裤腿,哭得撕心裂肺:“我儿子……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这次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老是说要赎罪……他到底欠了谁的债啊!要用这么多条命来还!”

赎罪?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猛然想起,赵鹏在电话里说,他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大家”说。那不是一场炫耀,而是一场……忏悔?

第3章 褪色的毕业旅行

赵鹏母亲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赎罪”这个词,太重了。赵鹏,那个在我们眼中天之骄子般的人物,他有什么罪需要赎?还需要用一场如此盛大、如此决绝的方式?

为了寻找答案,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拼凑着关于赵鹏、关于我们那个班级的记忆碎片。我联系了李静,也联系了同样幸存的王老师。

我们三个人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老茶馆见面。茶馆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茶香和时光的味道。我们沉默地坐着,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王老师先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都过去了……别太自责了,陈阳,这都是命。”

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问:“王老师,李静,你们觉不觉得……赵鹏这次组织的聚会,很奇怪?”

李静红着眼圈,点了点头:“是。他太……用力了。好像不是在办聚会,而是在完成一个什么仪式。他反复跟我强调,每个人都必须到,还让我一个个打电话确认。他说,这是他欠大家的。”

“欠大家的?”我追问道,“他欠我们什么?”

李静茫然地摇头。

王老师呷了口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赵鹏这个孩子……心思重。上学的时候,你们可能没注意到,他虽然看着张扬,但总像有心事。尤其是……大四那年毕业旅行之后。”

毕业旅行。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深处一个被尘封的角落。

大四那年,我们班自己组织了一次去邻省山区的三日游,作为最后的集体回忆。赵鹏是那次旅行的主要组织者之一,因为他家里有亲戚在那边,能联系到便宜的住宿。

那是一段夹杂着兴奋、迷茫和离愁别绪的旅程。我们白天爬山,晚上围着篝火唱歌、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记得,赵鹏在那次旅行中特别活跃,是他提议去爬那座未经开发的野山,也是他第一个冲在最前面。

出事,就是在爬那座野山的时候。

我们班有个叫孙磊的同学,性格有点内向,但体能很好。当时,赵鹏为了炫耀,指着一处近乎垂直的峭壁,开玩笑地对孙磊说:“磊子,敢不敢爬上去?爬上去我请全班吃大餐!”

孙磊当时也许是喝了点酒,也许是被大家一起哄,脑子一热,真的就徒手往上爬。

我们都在下面起哄,没人觉得会出事。

可就在他快要爬到一半的时候,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了。

我至今还记得那声短促的惊呼,和他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落下来的身影。

山谷里,回荡着女生们的尖叫和男生们的惊呼。

那是一个噩梦般的下午。我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下山,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诊断结果是,右腿粉碎性骨折,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因为这次事故,孙磊错过了毕业前最重要的几场招聘会,也错过了后来的研究生考试。他的右腿虽然保住了,但留下了终身的后遗症,走路一瘸一拐。毕业后,他没有留在江城,而是回了老家一个小县城,在一家工厂当了技术员。

从那以后,孙磊就和我们班上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也从未参加过任何一次同学聚会。

而赵鹏,在那次事故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他不再那么张扬,变得沉默寡言。我记得,在毕业散伙饭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抱着一个同学,反复说:“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当时,我们都以为他只是酒后失言,是内疚,是自责。谁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在他心里埋下这么深的一根刺。

十年了,我们这些旁观者,或许早就淡忘了那段插曲。可他这个当事人,这个“始作俑者”,却可能一天都没有忘记过。

我看着李静和王老师,声音有些颤抖:“你们说……赵鹏这次聚会,会不会……和孙磊有关?”

李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王老师重重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闷响。“我当年就找赵鹏谈过。他说,他会负责的。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负责?他要怎么负责?

一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我。

六万。

一个人六万。我们班一共28个人,除了孙磊,还有27个。赵鹏可能以为孙磊不会来,所以他准备了26份“惊喜”,包括他自己。

不,不对。

赵鹏说,一个都不能少。他一定也邀请了孙磊。

我立刻拿出手机,在那个几乎从不看的同学通讯录里,找到了孙磊的名字。但电话号码,是十年前的,早就成了空号。

“李静,你有孙磊的联系方式吗?”我急切地问。

李静翻了半天手机,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毕业后就没联系过了。他好像把我们所有人都拉黑了。”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但我隐隐有种预感,解开赵鹏“赎罪”之谜的关键,就在孙磊身上。

那场聚会,赵鹏是不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孙磊道歉?那六万块的手环,是不是他所谓的“补偿”的一部分?他想用钱,来弥补他十年来的愧疚?

可如果是这样,又怎么解释那场惨烈的事故?难道只是一个巧合?一个残忍到极点的黑色幽默?

我的心里,充满了疑问。

第4章 另一个幸存者

找不到孙磊,调查就像陷入了僵局。关于云顶山庄的事故,官方的最终结论也下来了:山庄违规使用了淘汰的热水器设备,加上当晚天气闷热,房间密闭,导致一氧化碳浓度过高,造成了这起群体性中毒事件。

山庄老板被追究了刑事责任,赵鹏的家人以及其他遇难者家属都获得了相应的赔偿。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这是一场意外。一场由无数巧合构成的、谁也不想看到的悲剧。

可我心里的那个疙瘩,却越结越紧。我无法接受这只是一个“意外”。赵鹏临死前那种种不合常理的举动,他电话里那句“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都像幽灵一样缠绕着我。

我觉得,我欠那二十五位同学一个真相。或者说,我欠我自己一个交代。

我开始用最笨的办法寻找孙磊。我去了我们大学的档案室,查到了他当年的生源地——一个位于邻省的、名叫“青石县”的小地方。

我请了几天假,买了张火车票,独自踏上了去青石县的路。

火车在铁轨上哐当哐当响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我的心情也像这窗外的景色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孙磊,也不知道找到他之后,我该说些什么。揭开一个十年前的伤疤,对他,对我们,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青石县是个很小的县城,只有一条主街。我拿着孙磊家的旧地址,挨家挨户地问。幸运的是,小地方的人情味很浓,问到第三户人家时,一个热心的大妈就给我指了路。

“你说孙瘸子家啊?哦不是,是孙磊家。他爸妈早就搬到新小区去了,他自己一个人还住老房子里,就在前面那条巷子拐进去第三家。”

孙瘸子。

这个称呼像一根针,刺得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按照大妈的指引,找到了那栋破旧的两层小楼。院子里种着一些蔬菜,一只老母鸡在悠闲地啄食。院门虚掩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请问,孙磊在家吗?”我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一个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比我记忆中要苍老许多,头发有些稀疏,背也微微有点驼。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脸上带着一丝警惕和疑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条走路时明显不太协调的右腿。

他就是孙磊。

“你是?”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我。

“孙磊,我是陈阳。大学同学。”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听到“陈阳”和“大学同学”这几个字,孙磊脸上的警惕瞬间变成了冰冷的疏离。他没有请我进屋的意思,只是靠在门框上,淡淡地说:“有事吗?”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果是为了同学聚会的事,那就不用说了。”他打断了我,“我看到了新闻。节哀。”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平静得让人心慌。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孙磊,赵鹏在聚会前,有没有联系过你?”

孙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联系过。我拒绝了。”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我紧追不舍。

孙磊沉默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廉价的香烟,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

“他说,他要还债。”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他说,他毁了我的人生,他要补偿我。他邀请我去参加聚会,说要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给我一个交代。”

“那……所谓的交代是什么?”

孙磊自嘲地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腿:“还能是什么?钱呗。他说,他给每个参加聚会的同学都准备了六万块的礼物,而给我的,是这个数字的二十七倍。”

六万乘以二十七。

一百六十二万。

这个数字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赵鹏,他是想用一百六十二万,买一个心安,买一个迟到了十年的道歉。

“那你为什么不去?”我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问。

孙磊猛地吸了一口烟,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去干什么?去看他声泪俱下地表演?去看大家同情的目光?陈阳,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这十年过得很惨?”

我没有说话。

“是,我没能像你们一样留在大城市,没能当上白领,没能赚大钱。我瘸了一条腿,回了这个小县城,守着一份饿不死的工作。”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但是,我结婚了,我有个可爱的女儿,今年上小学了。我每天下班回家,能吃到热乎的饭菜,能陪女儿写作业。我不觉得我的人生被毁了。真正被毁掉的,是那个活在愧疚里的赵鹏。”

孙磊的话,像一记重拳,打得我有些发懵。

“出事之后,他每年都匿名给我寄钱,从几千到几万。我一次都没要,全都原路退回去了。我给他写过一封信,告诉他,我不怪他,那是个意外,让他放下。可他好像……陷进去了,出不来了。”孙磊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以为,钱能解决一切。他以为一场盛大的、昂贵的道歉,就能抹平过去。可他不知道,我早就原谅他了。我不需要他的补偿,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我的生活。”

我终于明白了。

赵鹏不是在炫耀,也不是在作秀。他是在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进行一场自我救赎。他把所有人都拉进他精心布置的舞台,想上演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他想用钱,砸开自己内心的牢笼。

而我们,所有被邀请的同学,都成了他这场赎罪仪式的“见证人”。

那六万块的手环,不是礼物,而是他付给我们的“出场费”。

第5章 未完成的句子

从青石县回来后,我大病了一场。

孙磊的话,让我彻底理解了赵鹏的动机,也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悲哀。

这是一个关于救赎和原谅的故事,却最终走向了一个无比荒诞和惨烈的结局。赵鹏用尽全力,想弥补一个十年前的错误,却因为一个老化了的热水器管道,将自己和另外二十四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夏天。

命运的玩笑,有时候真的比任何编剧写出的剧本都要残酷。

我把和孙磊见面的事告诉了李静和王老师。他们听完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们终于知道了真相,可这个真相,除了让我们更加唏igh,没有任何意义。

日子一天天过去,同学聚会惨案的热度渐渐消退,被新的社会新闻所取代。我的生活也慢慢回到了正轨。我换了一份工作,搬离了那个让我充满压抑回忆的出租屋,甚至开始尝试着去相亲,去认识新的人。

我努力地想把那件事埋在心底,假装它从未发生过。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

直到十年后,那两个警察的到来。

他们带来的,是赵鹏在聚会前留下的一封信。那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遗书,更像是一份独白,一份写给他自己的备忘录。信里,他详细地回顾了毕业旅行那次事故,以及十年来他内心的挣扎和愧疚。

信的内容,和孙磊告诉我的基本一致。他确实是想借着这次聚会,向孙磊,也向所有人,做一个了断。

信的最后,他写道: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孙磊可能早就忘了,大家也早就忘了。只有我还像个傻子一样,被困在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只是想求个心安。”

“这次聚会,我最想请到的人,除了孙磊,其实还有陈阳。”

看到自己的名字,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大学的时候,陈阳是班里最安静的一个,但他看事情最通透。毕业旅行出事后,所有人都围着孙磊,或者在指责我。只有他,默默地去镇上唯一的药店,买了所有能用得上的药和绷带,还给我递了一瓶水,对我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先解决问题。’”

“我一直记得他当时那个眼神,很平静,但很有力量。我觉得,他能理解我。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想问问他,如果换作是他,他会怎么做。”

信纸在这里,出现了一段空白。然后,是最后一句,一句没有写完的话。

“陈阳,如果我没能亲口说出来,请你告诉孙磊,当年的事,我……”

“我”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仿佛书写者在那一刻,被什么事情打断了,或者,是陷入了无尽的犹豫。

我……什么?

我后悔了?我对不起他?我请他原谅我?

十年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拿着那封信的复印件,我坐在警察局门口的台阶上,从中午坐到了黄昏。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终于明白,赵鹏在聚会前给我打的那个电话,那句“我有很重要的话,尤其是对你”,是什么意思了。他不是想向我炫耀,也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建议。他只是……孤独。

一个被巨大的财富和巨大的愧疚同时包裹着的人,他的内心,该是何等的孤独。他想找一个人,一个他认为能理解他的人,来倾诉,来见证他的救赎。

而我,因为一场微不足道的肠胃炎,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对金钱的敏感,错过了这场最后的倾诉。

我甚至在电话里,对他表现出了不耐烦。

如果……如果当时我能多一点耐心,多听他说几句,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如果我去了,在他开口之前,把孙磊已经原谅他的事告诉他,他是不是就能放下执念,取消那场“赎罪仪式”?

那样,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死?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在过去的十年里,时常会冒出来,啃噬我的内心。而今天,这封信,让这条毒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狰狞。

我是一个幸存者。

但我活得,像一个罪人。

第6章 最后的对话

几天后,我再次踏上了去青石县的火车。

这一次,我的背包里,装着那封信的复印件。

我还是在那个破旧的小院里见到了孙磊。他正在院子里陪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踢毽子。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然后冲女孩温和地笑了笑:“妞妞,自己先玩一会儿,爸爸跟叔叔说几句话。”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着毽子跑到了一边。

“你怎么又来了?”孙磊的语气,比上次缓和了一些。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封信递给了他。

孙磊疑惑地接过去,一页一页,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小女孩踢毽子的啪嗒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

当他看到信的末尾,看到那句没有写完的话时,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眶红了。

“这个傻子……”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他就是个傻子……”

他把信纸紧紧地攥在手里,像是攥着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我知道,他在哭。

一个中年男人的哭声,被压抑在喉咙里,无声,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我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没有去打扰他。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平复下来,转过身,眼睛通红。“谢谢你,陈阳。谢谢你把这个带来。”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毕业后,我恨过他。我恨他毁了我的腿,毁了我的前途。我拉黑了所有人,就是不想再跟过去有任何瓜葛。”

“但是,当我看到他每年寄来的钱,看到他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联系我,我的恨,就一点点地消磨掉了。我开始觉得,他比我更可怜。我只是失去了一条健康的腿,而他,失去的是内心的安宁。”

“我给他写那封信,说我已经原谅他了,是真的。但或许……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或许我应该亲自去告诉他。”孙磊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遗憾。

我们都沉默了。

我们都是被过去困住的人。赵鹏被他的愧疚困住,孙磊被他的怨恨困住,而我,被我的侥幸和自责困住。

“陈阳,”孙磊忽然开口,“你知道吗?那句没写完的话,我知道他想写什么。”

我抬起头,看向他。

“他想写的,不是‘我后悔了’,也不是‘我对不起你’。”孙磊的目光,穿过我,望向了远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张扬而又脆弱的少年。

“他想写的是——‘当年的事,我……放下了’。”

“他不是在求我原谅,他是在告诉我,他要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那场聚会,是他为自己举行的,一场告别仪式。”

放下。

这两个字,像一道温暖的光,瞬间照亮了我内心所有阴暗的角落。

是啊,放下。

赵鹏想放下,孙磊也已经放下。而我,这个被命运推着绕开了悲剧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抱着那点可怜的愧疚不放呢?

“妞妞,过来。”孙磊冲着不远处的小女孩招了招手。

小女孩笑着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孙磊摸着女儿的头,对我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温柔。

“陈阳,都过去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得好好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他们。”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离开青石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坐在返回江城的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城市的灯火像一条流光溢彩的河。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静发来的微信。

“陈阳,下周末有空吗?我和王老师,还有当年没去的另外几个同学,想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我看着这条信息,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打出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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