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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年我下乡,借宿大队长家,半夜他闺女摸进我被窝:我身上冷_1

抖音热门 2025年11月02日 07:02 7 admin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了两天一夜,把我从繁华的上海,一直拖拽进这片陌生的黄土地。

78年我下乡,借宿大队长家,半夜他闺女摸进我被窝:我身上冷_1

一九七八年,秋天。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牲口粪便、干草和泥土的复杂气味,和我记忆里外滩的风没有半点关系。

我叫陈劲,十九岁,高中毕业,标准的城市知识青年。

接我们的拖拉机在土路上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快错了位。

尘土飞扬,路两旁的白杨树叶子已经黄了,光秃秃的玉米秆子像一排排哨兵,肃穆地立在收割过的田地里。

这里是红旗大队。

根据安排,我被分到了大队长李满囤家借宿。

这在其他知青看来,是天大的福气。

“陈劲,你小子运气好啊,”同来的一个叫王海涛的拍着我的肩膀,一脸羡慕,“住大队长家,起码饿不着。”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福气还是监视,还不好说。

李满囤家是村里少有的几座青砖瓦房之一,院子用石头垒得整整齐齐,养着鸡,还圈着一头哼哼唧唧的猪。

他本人看起来五十出头,皮肤黝黑,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像是能看穿人心。

他叼着一杆长长的旱烟袋,吧嗒吧嗒抽着,烟雾缭绕里,审视我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

“城里来的娃娃,看着就是白净。”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我赶紧点头哈腰:“李大队长好,以后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谈不上,安心住下,好好劳动。”他吐出一口烟圈,指了指西边一间小小的耳房,“你就住那。”

房间很小,一张土炕占了一大半,糊墙的报纸已经泛黄,边角都翘了起来。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就是我未来几年要待的地方。

晚饭是玉米糊糊,一碟黑乎乎的咸菜,还有几个硬得能当石头的窝窝头。

李满囤的老婆张翠花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全程低着头,只顾着往自己儿子碗里夹咸菜。

他儿子叫李铁柱,二十岁上下,长得人高马大,看我的眼神充满不加掩饰的敌意。

饭桌上唯一的亮色,是李满囤的闺女,李春燕。

她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

她的皮肤不像村里其他姑娘那样粗糙黝黑,反而透着一种健康的白皙,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飞快地瞥我一下,又立刻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垂下眼帘。

那一眼,带着好奇,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吃完饭,李满囤把我叫到堂屋。

“陈劲啊,你是高中生,有文化。”他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说,“队里的工作报告、学习材料,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心里一动。

这是考验,也是机会。

“是,大队长,我一定好好写。”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注意防火防盗的话,就让我去睡了。

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的褥子薄得像一层纸,硌得我骨头疼。

窗外,风呼呼地刮着,像是野兽的呜咽。

我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黑漆漆的房梁,心里一片茫然。

上海的家,此刻应该灯火通明,母亲大概正坐在沙发上,为我担忧吧。

想着想着,一股巨大的孤独感和委屈涌上心头。

我把头埋进散发着汗味的被子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睡到半夜,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咚咚”狂跳。

是老鼠吗?

我屏住呼吸,借着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朝我的土炕移动。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谁?”我压低声音,手已经摸到枕头下的砖头。

那是我来之前,老王教我的,说乡下晚上不安全,用来防身的。

黑影顿了一下,然后一个细若蚊蚋的女声响起。

“是我。”

李春燕?

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想干什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被子的一角被掀开了,一股夹杂着少女体香和淡淡皂角味的冷风灌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冰凉的身体贴着我的后背,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块僵硬的石头。

“你……你干什么?”我声音都抖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还有那急促的呼吸。

她把脸埋在我的背上,声音带着哭腔,轻轻地说:

“我身上冷。”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响。

冷?

这算什么理由?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个念头疯狂地闪过。

这是陷阱?是李满囤的试探?还是这个少女自己的主意?

我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曲线,柔软而富有弹性,紧紧地贴着我。

我是一个十九岁的青年,血气方刚,从未和任何一个女孩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但理智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不行。

绝对不行。

我不是傻子,我很清楚在这片土地上,男女之间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

轻则身败名裂,被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

重则,可能会被当成流氓,拉去批斗,甚至……送去劳改。

我的前途,我的人生,不能毁在这里。

“你快出去!”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她一把。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身体僵了一下。

“我……我真的冷。”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无助,“家里的被子都给哥哥了,我的……是旧棉絮,不保暖。”

我心里一颤。

这理由听起来如此真实,又如此荒诞。

我无法判断真假。

“那也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你马上走!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俩都完了!”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

她在我身后沉默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才幽幽地开口。

“你……是嫌弃我吗?”

“嫌弃我是农村人?”

我心里一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我艰难地说,“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能这样。”

“原则?”她轻轻地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多。”

她说完,不再言语。

被窝里的气氛尴尬而压抑。

我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命运的鼓点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身体从僵硬到酸麻,后背被她身体的温度烤得发烫,可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或许是天快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边的重量消失了。

我睁开眼,被窝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但那股淡淡的皂角香,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

院子里,张翠花在喂鸡,李铁柱在劈柴,斧头一下下,砍得木屑纷飞,仿佛带着一股邪火。

李满囤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旱烟。

一家人,看起来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只有李春燕,端着一盆水从我面前走过时,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看我,但脸颊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诡异得可怕。

李铁柱“咣当”一声把碗放在桌上,瞪着我:“看什么看?城里来的就了不起?玉米糊糊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低下头,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糊糊。

张翠花拉了他一把,低声呵斥:“吃你的饭!”

李满囤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不见底。

“陈劲啊,”他慢悠悠地开口,“年轻人,火气旺,正常。但在农村,得守农村的规矩。不该想的,别想。不该碰的,别碰。”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他知道了。

他肯定知道了。

我的手开始发抖,玉米糊糊洒在了裤子上。

“我……我没有……”我苍白地辩解着。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李满囤打断我,语气变得严厉,“我把闺女交给你家住,是看你是个文化人,信得过你。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我闺女的事,我李满囤扒了你的皮!”

“爹!”李春燕突然喊了一声,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呢!”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李满囤一拍桌子,吼道。

李春燕眼圈一红,眼泪在打转。

我坐在那里,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公开审判的犯人。

我百口莫辩。

我能说什么?说你闺女半夜摸进我被窝?

谁会信?

他们只会觉得是我这个城里来的“小白脸”,勾引了他们单纯的女儿。

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顿早饭,我是在屈辱和恐惧中吃完的。

上工的钟声响起,我像逃一样地冲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院子。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在田里割豆子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割到自己的手。

其他知青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王海涛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陈劲,你小子可以啊,刚来就跟大队长的闺女搞上了?”

我心里一惊:“你胡说什么!”

“别装了,”他挤眉弄眼,“村里都传遍了。说大队长家要招你当上门女婿呢。”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炸开了一样。

流言。

可怕的流言。

它的传播速度,比风还快。

我终于明白,李满囤早上那番话,不只是警告,更是一种宣告。

他要用这种方式,把我死死地钉在李家这根柱子上。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比昨晚李春燕钻进我被窝时还要冷。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从我住进他家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开始了。

李春燕,是棋子,也是诱饵。

而我,是他们眼中那条想要跃龙门的鲤鱼。

娶了大队长的女儿,我就成了“自己人”。

从此以后,我就要在这片黄土地上扎根,为他李家,为他李满囤,当牛做马。

我那个回城的梦,那个读大学的梦,都会像泡沫一样,彻底破碎。

不。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晚上,我回到那个让我窒Got it. I need to continue the story, maintaining the style, tone, and pacing established. The protagonist, Chen Jin, is now caught in a web of rumors and the brigade leader's machinations. The tension is high. I will continue from this point, focusing on his internal struggle, the evolving relationship with Chun-yan, and the escalating conflict with her family. I will ensure the narrative follows the requested structure (short paragraphs, dialogue-driven, strong internal monologue) and aims for the target word count.

晚上,我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院子。

李家人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张翠花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未来女婿的挑剔。

李铁柱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鄙夷和警告,仿佛我抢了他家的什么宝贝。

而李满囤,则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看我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岳父看女婿”的玩味。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越挣扎,缠得越紧。

晚饭桌上,气氛不再是早上的剑拔弩张,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亲热”。

张翠花破天荒地给我碗里夹了一筷子炒鸡蛋。

“陈劲啊,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受宠若惊,差点把碗打翻。

“谢谢婶儿。”

“谢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她笑呵呵地说。

“咳!”李满囤重重地咳了一声,瞪了她一眼。

张翠花立刻闭上了嘴。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扒拉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只有李春燕,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脸上的表情也冷冰冰的。

吃完饭,我逃回自己的小屋,关上门,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坐在炕沿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思考着对策。

逃?

我能逃到哪里去?没有介绍信,我连县城都出不去,就会被当成盲流抓起来。

反抗?

我拿什么反抗?李满囤是这里的天,他一句话,就能让我所有的劳动工分清零,让我连饭都吃不上。

我的未来,一片黑暗。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谁?”我警惕地问。

“我。”

又是李春燕。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你又来干什么?”我的语气很冲。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她低低的声音:“我给你送点热水,晚上洗洗脚,能睡得好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她端着一个木盆,站在门口,盆里冒着热气。

月光下,她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被照亮,那双大眼睛里,情绪复杂。

我没有让她进屋,只是接过了木盆。

“谢谢。”我说,声音干巴巴的。

她没有走,咬着嘴唇,看着我。

“今天……我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冷笑一声:“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全村都以为我要当你家上门女婿了。”

我的话像一根刺,扎中了她。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身体晃了一下。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要断掉,“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不知道?”我提高了音量,压抑了一天的愤怒和委屈终于爆发了,“你半夜跑到我床上来的时候,就该知道会变成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毁了我,你知道吗!”

我的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被我吼得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毁了你?”她也激动起来,“陈劲,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愿意用自己的名声去赌吗?”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她惨笑一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因为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鬼地方!我不想像我娘一样,一辈子围着锅台和男人转!我不想嫁给一个只知道喝酒打牌的庄稼汉,给他生一堆孩子,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老变丑!”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愣住了。

“我看到你了,”她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渴望,“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文化,你懂那么多我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你……你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想离开这里。”

“你是我的……唯一的机会。”

她说完,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满脸泪痕,眼神里却燃烧着一团火。

那团火,灼伤了我的眼睛。

我哑口无言。

我一直以为,这是李满囤的阴谋,她是那个被利用的工具。

可现在我才明白,她有她自己的意志,她自己的算计。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农村姑娘,她是一只渴望飞出牢笼的鸟。

而我,是她看到的那扇虚掩的窗。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我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同情,也有……一丝说不清的悲哀。

“我没有别的办法。”她擦了一把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我知道你们城里人看不起我们农村人,觉得我们脏,觉得我们笨。可是陈劲,我也可以学习,我也可以变得和你一样。”

“我求求你,带我走,好不好?”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我沉默了。

带她走?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走。

“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你娶了我,我爹就不会为难你。等以后有机会回城了,你可以带我一起走。你要是嫌弃我,到时候……你可以再跟我离婚。”

离婚。

这个词从一个一九七八年的农村少女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惊世骇俗。

我震惊地看着她。

我发现我完全不了解她。

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勇敢甚至有些莽撞的灵魂。

“你先回去吧。”我疲惫地说,“让我想想。”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我关上门,用那盆热水烫着脚。

温热的水汽氤氲开来,我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李春燕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扇门。

或许,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和她合作,假意顺从李满囤,也许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这是一个危险的赌博。

赌赢了,我可能获得暂时的安宁和喘息之机。

赌输了,我将万劫不复。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我主动找到了李满囤。

我告诉他,我想通了。

我愿意“负责”。

李满囤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就对了嘛,”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龇牙咧嘴,“年轻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从那天起,我在李家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翠花每天变着法地给我做好吃的,白面馒头,鸡蛋羹,甚至还托人从县里买了一块肉。

李铁柱虽然还是看我不顺眼,但也不再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

而我,则成了李满囤的“御用笔杆子”。

大队的总结报告,公社的学习精神传达,甚至他给县里领导写的信,都由我代笔。

我的字写得漂亮,文章也写得有条理,几次下来,李满囤在公社开会时挣足了面子,走路都带风。

他看我的眼神,也越发满意。

我和李春燕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微妙的阶段。

在人前,我们保持着距离,像一对即将订婚的害羞男女。

在人后,她会偷偷地来找我。

但不再是半夜爬上我的床。

她会给我送来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或者是一本她从箱底翻出来的、书页已经泛黄的旧书。

“陈劲,这个字念什么?”

“陈劲,你再给我讲讲上海是什么样子的?”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我教她认字,给她讲外面的世界。

我讲外滩的钟声,南京路的霓虹,讲电影院里放的《追捕》。

她听得入了迷,眼睛里闪烁着星光。

“真好啊,”她总是感叹,“要是我也能去看一看就好了。”

我看着她充满向往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是在给她编织一个美丽的梦,还是在给她画一张吃不到的饼?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暂时忘记自己的困境和不安。

她的聪慧和好学,也让我感到惊讶。

很多字,我只教一遍,她就能记住。

很多道理,我只说个开头,她就能举一反三。

我开始相信,她不是在说大话。

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真的能飞得很高。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而诡异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秋去冬来,村里下了第一场雪。

我和李春燕的“婚事”,也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李满囤选了个“黄道吉日”,准备给我们办订婚宴。

我心里的焦虑,也随着日子的临近,与日俱增。

我知道,订婚宴一办,我和她就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到时候,再想分开,就难如登天了。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我必须想办法,我必须找到一条出路。

机会,是在一个下雪的午后,悄然而至的。

那天,大队的广播里,突然传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国家,要恢复高考了。

广播员用激动的、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播送着这个消息。

那一瞬间,整个红旗大队都沸腾了。

田埂上,院子里,所有下乡的知青,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愣在原地。

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有人笑,有人哭,有人把手里的农具扔向天空。

“能回城了!我们能回城了!”

“可以考大学了!”

王海涛冲过来,抱着我,又蹦又跳,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我的心,也在那一刻,疯狂地跳动起来。

高考。

这是我的救命稻草。

这是我逃离这里,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我的血液,在瞬间被点燃了。

我回城的梦,我读大学的梦,在濒临破碎的边缘,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然而,当我回到李家院子的时候,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院子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李满囤坐在堂屋里,阴沉着脸,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浓得像要吃人。

张翠花在旁边抹着眼泪。

李铁柱则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来回踱步,看着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我一进门,他就冲了上来。

“姓陈的,你是不是想跑?”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吼道。

“铁柱,你干什么!放开他!”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是李春燕。

她死死地拉住李铁柱的胳膊。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胳膊肘往外拐!”李铁柱一把甩开她,李春燕踉跄着撞在了桌角上。

“够了!”李满囤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走到我面前,死死地盯着我。

“陈劲,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想去考那个什么……高考?”

我迎着他的目光,第一次没有退缩。

“是。”我清晰地回答。

“好,好,好。”李满囤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翅膀硬了,想飞了。”

“我闺女呢?”他逼近一步,几乎是贴着我的脸,“你跟我们家春燕的婚事怎么办?你是不是想拍拍屁股走人,把她扔在这里?”

“我……”

“我告诉你,陈劲,”他打断我,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我李满囤还在这红旗大队当一天大队长,你就别想报名!”

“你敢去报名,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插进我的胸口。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要用我的前途,来要挟我。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夜没睡。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我的心,也像被这大雪覆盖了一样,一片冰冷和绝望。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李春燕站在门外,身上落满了雪花,像一个雪人。

她的脸冻得通红,嘴唇发紫。

她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关上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这是什么?”我问。

“户口本。”她低声说,“我……我偷我爹的。还有,这是我攒的钱,不多,你拿着。”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和几张粮票,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的户口本。

我愣住了。

“你……”

“你走吧。”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连夜走。去县里,去报名。不要管我们。”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在几个月前还想用自己的身体和名声来捆住我的女孩。

此刻,她却在用她能付出的一切,来给我自由。

“那你怎么办?”我沙哑地问,“你爹会打死你的。”

“我没事。”她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凄美的笑容,“他是我爹,再生气,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的。”

“陈劲,”她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冷刺骨,“你一定要考上。”

“考上了,就别再回来了。”

“忘了这里,也忘了我。”

我握着手里的户口本和那点钱,感觉有千斤重。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决绝,有期盼,也有一丝我不敢去深究的,深沉的眷恋。

“春燕……”我哽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走吧。”她推了我一把,“再不走,天就亮了。”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样子,刻在了心里。

然后,我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了那个村庄,那个院子。

风雪中,我仿佛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她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去县城。

我知道,李满囤的势力,不止在红旗大队。

我去了邻县。

几十里的雪路,我走了整整一天一夜。

脚上磨出了血泡,又冷又饿,好几次都差点晕倒在雪地里。

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李春燕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我告诉自己,陈劲,你不能倒下。

你身上背负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希望。

终于,我在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赶到了邻县的招生办。

我用李春燕给我的户口本,报了名。

当我拿到准考证的那一刻,我哭了。

我在县城找了个小旅馆住下,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几本复习资料。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了疯狂的复习。

高中的知识,我已经丢了好几年。

我只能没日没夜地学,把一天当成两天用。

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脸。

饿了,就啃一口干粮。

那段日子,很苦,很累。

但我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知道,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我不能输。

考试那天,我走进考场,心里平静得像一汪湖水。

我把我所有会的,都写在了试卷上。

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待成绩的日子,是漫长而煎熬的。

我不敢回红旗大队,就在县城打零工,搬砖,扛水泥,挣点生活费。

每天,我都会去邮局,看有没有我的信。

终于,在一个月后,我等到了那封决定我命运的信。

来自一所上海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厉害。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我考上了。

我真的考上了!

我冲出邮局,在马路上狂奔,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我自由了。

我终于可以回上海了。

在回上海之前,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回一趟红旗大队。

我要去见李春燕。

当我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黄土地时,已经是春天了。

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一片生机。

村里的人看到我,都像见了鬼一样。

“陈知青?你……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径直走向李满囤家。

院子里,一切如常。

我推开门,看到了李满絮。

他正在院子里编筐,几个月不见,他好像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大半。

看到我,他手里的动作停住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惊讶,也有……一丝挫败。

“你还回来干什么?”他沙哑地问。

“我来找春燕。”我说。

“她不在了。”李满囤低下头,继续编着他的筐。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去哪了?”

“嫁人了。”

这三个字,像三把刀,插进我的心脏。

“嫁……嫁给谁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邻村的,一个屠夫。”李满囤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彩礼给得多,三十六条腿。”

三十六条腿。

在当时的农村,这是最高规格的彩礼。

意味着男方家要准备猪、羊、鸡、鸭等各种家禽牲畜,凑够三十六条腿。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为什么?”我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她卖了!”

“卖?”李满囤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我,“是我卖了她,还是你害了她?”

“你跑了之后,她的名声就全毁了!村里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是不知廉耻的破鞋!我不把她嫁出去,难道让她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被人指指点点吗?”

“那个屠夫,死了老婆,带着两个孩子,三十多了,没人愿意嫁。可他家有钱,能拿出三十六条腿的彩礼,能让她后半辈子吃穿不愁。这,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李满囤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下砸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是我害了她。

是我亲手把她推向了深渊。

我以为我给了她希望,实际上,我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她……她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我松开手,无力地问。

李满囤沉默了很久,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给我。

“她让我交给你的。”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我送给她的新华字典,字典的页脚已经卷了边。

在字典的扉页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陈劲,祝你,前程似锦。”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我身上,还是很冷。”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下雪的夜晚,她站在我的面前,眼神决绝而悲伤。

她说,忘了这里,也忘了我。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我拿着那本字典,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李家院子。

我没有再回上海。

我去了春燕嫁的那个村子。

我远远地,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正在院子里洗着一大盆衣服,旁边,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在打闹。

她的腰身粗了,脸也变得粗糙,那双曾经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麻木和空洞。

她不再是那个渴望飞翔的鸟儿。

她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困在笼子里的家禽。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

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我看到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搓着手里的衣服,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心,疼得像被撕裂了一样。

我知道,我和她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转身,离开了。

我登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带我离开这片承载了我青春、梦想、也埋葬了我爱情和愧疚的黄土地。

我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本字典。

我知道,我的人生,将永远刻上一个叫李春燕的名字。

她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她。

想起她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

“我身上冷。”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温暖和希望的渴求。

我曾经是她唯一的火种。

可我,却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了自私地保全自己,任由那团火,在风雪中熄灭。

此后的很多年,我大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我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城市生活。

我成了一个体面的大学教授,桃李满天下。

我给我的学生讲文学,讲人生,讲理想。

可我从来不敢讲那个发生在一九七八年冬天的故事。

那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我一生无法偿还的债。

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村庄。

我害怕看到她,更害怕,看到那个被我毁掉了一生的女人。

直到二十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王海涛。

他后来也考上了大学,留在了省城,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干部。

我们在一家饭店里重逢,喝了很多酒。

酒过三巡,我终于鼓起勇气,问起了李春燕。

“她啊……”王海涛叹了口气,“命苦。”

“那个屠夫,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她。没过几年,她就……受不了,喝农药了。”

我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什么时候的事?”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十多年前了吧。”王海涛说,“她走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姑娘。”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只看到眼前,是那个雪夜,她站在我的面前,把户口本塞给我。

她说,陈劲,你一定要考上。

她说,忘了我。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饭店,走在繁华的都市街头。

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这个她曾经无比向往的世界,温暖而明亮。

可她,却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我蹲在路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对不起,春燕。

对不起。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多想在那一夜,紧紧地抱住你,告诉你:

“别怕,我把我的被子,分你一半。”

“我把我的温暖,都给你。”

可是,没有如果了。

我的人生,前程似锦。

而她的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个寒冷的,一九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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