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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欠我28万10年未还我不催,他儿子考公务员政审时,我打去电话

抖音热门 2025年11月08日 15:57 3 admin

十年。

亲戚欠我28万10年未还我不催,他儿子考公务员政审时,我打去电话

整整十年。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堂弟陈浩发的那条朋友圈,那一行“笔试第一,面试第一,顺利上岸!感谢父母支持,静待政审!”,红底金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下面一长串的点赞和恭喜,二姑三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冒了出来,用最喜庆的表情包和最热烈的祝福,堆砌着家族的荣光。

我也点了赞。

甚至还评论了一句:牛逼啊阿浩,晚上让你爸请客。

我爸妈也在下面跟了队形:好样的!为你骄傲!

手机这头,我坐在出租屋那张吱嘎作响的电脑椅上,周围是没来得及收拾的外卖盒子,空气里飘着一股速食的油腻味。

我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

十年了,我那亲舅舅,陈浩他亲爹陈卫国,欠我的二十八万,连个响儿都没有。

这二十八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十年前,我刚大学毕业,在大城市里晃荡,工资三千五,租个单间去掉一千二。我妈怕我饿死,每个月偷偷给我打一千。

那二十八万,是我奶奶留给我的。

老太太走的时候,把一张存折塞我手里,说:“阳阳,奶奶没啥好东西给你,这点钱你拿着,以后娶媳妇、买房子,别让你爸妈太累。”

存折上,就是二十八万。

我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年轻,揣着这笔巨款,心里是慌的,也是暖的。

我计划得明明白白,先放银行吃利息,等过两年房价稳一点,凑个首付,在这座城市扎下根。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舅舅陈卫国找上了门。

那天他提着两瓶好酒,一包软中华,笑得满脸褶子,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他坐在我爸的对面,酒过三巡,话赶话,就说到了他那个“前景无限”的建材生意。

“姐夫,我这批货,只要拿下,转手就是一番!绝对的!”

“就差一点启动资金,银行那边流程太慢,等不得。”

我爸是个老实人,听着他吹得天花乱坠,只是闷头喝酒。

我妈在旁边摘着菜,插了一句:“卫国,你又折腾什么呢?安安稳稳上班不好吗?”

“姐,你这就不懂了!这叫机遇!”舅舅一拍大腿,“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然后,他的目光就飘到了我身上。

“阳阳,听说你……发了笔小财?”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爸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卫国,那钱是妈留给孩子的,你别打那主意。”

“哎呀,姐夫,看你说的!”舅舅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我还能坑自己亲外甥不成?我就是周转一下,三个月,最多半年!我给你打借条,按银行最高的利息算!”

他开始忆苦思甜,说小时候怎么背我,怎么给我买糖吃。

又开始展望未来,说等他发了财,怎么提携我,给我买车买房。

我那时候年轻,脸皮薄,架不住他一口一个“亲外甥”,一口一个“咱们是一家人”。

更重要的是,我看着我妈为难的脸色。

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儿子。

我心一软,就点了头。

我爸当场就摔了筷子,回了房间,门摔得山响。

我妈叹着气,一个劲儿地跟我说:“阳阳,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舅舅当着我妈的面,信誓旦旦地写下了借条。

白纸黑字,写着“今借到外甥陈阳人民币贰拾捌万元整”,下面是他的签名和手印,日期清清楚楚。

“阳阳你放心!舅舅说话算话!”

他拿着我的银行卡,去柜员机上把钱转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那天提来的酒还要醇厚。

那是我们一家人,最后一次见到那笔钱以完整的形态出现。

第一个半年过去,没动静。

我妈打电话去问,舅舅说:“哎呀姐,最近货款压得厉害,再等等,就快了!”

第一个一年过去,还是没动静。

我爸忍不住了,亲自打电话,语气很硬。

舅舅在那头叫苦连天:“姐夫,我这是让人给坑了啊!货发过去了,钱收不回来!我比谁都急!”

后来,我们再打电话,他就不怎么接了。

偶尔接了,也是那几句车轱辘话。

“在路上了。”

“快了快了。”

“下个月,下个月一定!”

再后来,过年家庭聚会,他开始躲着我们。

一看到我,眼神就飘忽,赶紧找别人喝酒说话,好像我是什么催命的阎王。

有一次,我把他堵在走廊里。

“舅舅,那钱……”

他满脸酒气,拍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阳阳啊……舅舅对不住你……再给舅舅一点时间……你放心,跑不了……”

说完,就借着酒劲儿,踉踉跄跄地溜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攥着那张已经有些发黄的借条,感觉像个笑话。

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地过去。

我从一个愣头青,变成了职场老油条。

工资从三千五涨到了一万五,再到两万。

我换了更好的出租屋,买了车,甚至靠自己这几年的积蓄,和爸妈的支援,勉强凑够了另一个“首付”,在一个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买了套小房子。

那二十八万,像一个沉在水底的铁块,我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

不是不怨,不是不恨。

是麻木了。

我爸妈也不再提了。

提起来,就是一场家庭内部的无声战争,我妈唉声叹气,我爸一言不发地抽烟。

亲戚们呢?

他们好像集体失忆了。

没人记得陈卫国借过我一笔巨款,他们只看得到陈卫国换了新车,看得到陈浩穿着名牌,看得到他们家日子过得“还不错”。

偶尔有知情的远亲,还会反过来劝我。

“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你舅舅也不容易,你现在自己也能挣钱了,何必呢?”

“为了点钱,伤了和气,不值当。”

呵呵。

不值当。

说得真轻巧。

那是我奶奶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那是我本可以在这座城市里,少奋斗五年的底气。

那是有一年我爸生病住院,急需一笔手术费,我厚着脸皮给他打电话,他用一句“手头紧”就给我打发了,最后我不得不去借高息网贷时,心里滴下的血。

这些,他们都忘了。

现在,他儿子,我那争气的堂弟,考上了公务员。

铁饭碗。

光宗耀祖。

朋友圈里一片欢腾。

我看着“静待政审”那四个字,突然觉得,这十年,老天爷好像也不是完全瞎了眼。

它一直在等。

等一个机会。

一个让我把这十年积攒的所有委屈、不甘和愤怒,一次性还回去的机会。

我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了那个装借条的信封。

借条被我妈用塑料封皮仔细地包着,但纸张的边缘还是不可避免地泛黄、变脆。

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陈卫国。

贰拾捌万元整。

我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公务员政审”的相关条例。

一条一条,看得仔仔细细。

其中有一条,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报考人员的直系血亲和对本人有重大影响的旁系血亲,存在‘严重失信行为’的,政审结论可视为不合格。”

严重失信行为。

欠债十年不还,算不算?

我不知道。

但我想试试。

我关掉网页,点开微信,找到我妈的头像。

发了一句话过去。

“妈,舅舅家的事,你知道了吧?”

我妈秒回:“知道了,你弟真争气。”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她脸上那种既骄傲又复杂的表情。

“他要政审了。”我又发了一句。

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了。

然后,一条语音发了过来,只有短短几秒。

我点开,是我妈疲惫的声音。

“阳阳,别做傻事。他毕竟是你舅舅。”

我关掉手机,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边是妈妈的恳求,是那层薄如蝉翼的“亲情”。

一边是十年前舅舅那张谄媚的笑脸,是十年间无数次的敷衍和谎言,是我爸生病时,我打电话过去听到的那句冰冷的“没钱”。

傻事?

什么是傻事?

十年如一日地当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不是傻事了吗?

第二天,我请了假。

我没告诉我爸妈,自己开车回了趟老家。

房子空着,但奶奶房间里那个老旧的木箱子还在。

我打开箱子,一股樟脑丸和旧时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在箱底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小铁盒。

里面是奶奶的一些旧照片,还有几封信。

其中一封,是我上大学时写给她的。

信里,我意气风发地跟她说,我以后要挣大钱,带她去北京看天安门。

信的最后,奶奶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回了一句话。

“奶奶等你。”

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拿着那个铁盒,在空无一人的老房子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傍晚,我开车回城。

路上,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他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

“你妈都跟我说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嗯。”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愣住了。

“爸,你……”

“他欠你的,不是钱。”我爸打断了我,“他欠我们家的,是情分。既然他自己不要了,你也没必要替他留着。”

电话挂断了。

我的手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车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像一个个巨大的、冰冷的眼睛。

我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按时上班,按时下班,自己做饭,甚至还去健身房跑了两次步。

我没有再看家族群里的任何消息,也没有再刷朋友圈。

我在等。

等陈浩单位的政审人员,联系我所在的社区或者单位。

按照流程,他们会进行函询或者实地走访。

但等了两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有点沉不住气了。

难道他们家托了关系,走了什么简便程序?

或者,我的存在,对于政审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恐慌。

如果连这最后的机会都错过了,那这二十八万,就真的要变成一笔死账,烂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开始主动出击。

我通过一些朋友,辗转打听到了陈浩报考单位的纪检监察部门的公开联系电话。

拿到号码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我知道,只要这个电话打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和舅舅一家,将彻底撕破脸,从“亲戚”,变成“仇人”。

我犹豫了。

我把那个号码存在手机里,存成了“潘多拉魔盒”。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天花板上仿佛在放电影。

一幕幕,都是过去十年的画面。

舅舅拿到钱时喜不自胜的脸。

我妈打电话时小心翼翼的语气。

我爸沉默着抽烟的背影。

过年时,一大家子人,舅舅高谈阔论,我和我爸妈像三个局外人,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还有陈浩。

小时候,他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阳阳哥”。

我用我爸给的零花钱,给他买过无数的冰棍和玩具。

他长大了,见到我,也还是会客气地叫一声“哥”。

但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闪躲。

他知道他爸欠我钱吗?

他肯定知道。

他们一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只是在装傻。

他们赌我念及亲情,赌我脸皮薄,赌我“算了”。

他们赌了十年,也赢了十年。

凭什么?

凭什么老实人就得吃亏?

凭什么守规矩的人,就要被不守规矩的人骑在头上?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黑暗中,摸到了手机。

冰冷的屏幕亮起,照亮了我通红的眼睛。

我找到了那个号码。

深吸一口气,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你好,这里是XX单位纪检监察室。”一个非常标准、毫无感情的男声。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喂,你好。”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想反映一个情况,关于今年贵单位新录用人员陈浩的家庭情况。”

“请讲。”对方的语气依然平淡,但能听出职业性的警觉。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舅,陈卫国,在十年前向我借款二十八万元,至今未还。我有他亲笔签名的借条。”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观、冷静,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笔欠款,对我的家庭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我认为,一个长期拖欠巨额债务不还的人,其家庭成员的诚信度,是存在疑问的。这不符合公务员录用标准中关于家庭成员品行端正的要求。”

我一口气说完,手心里全是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甚至能听到对方笔尖在纸上划动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陈阳。”

“你和陈浩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表哥。”

“你说的借款,有法律文书吗?比如法院的判决书?”

“没有。”我顿了顿,补充道,“因为是亲戚,我一直没有起诉。但我有借条原件,以及十年来的催款沟通记录,虽然大部分是口头的。”

“好的,陈先生。你反映的这个情况,我们已经记录下来了。我们会按照程序进行核实。请你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后续可能会联系你,要求你提供相关证据。”

“好的,谢谢。”

“不客气。”

电话挂断了。

房间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做完了。

终于,还是做完了。

没有想象中的快感,也没有报复的喜悦。

只有一种巨大的、空洞的疲惫。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我的举报石沉大海,他们根本不当回事。

也许,他们会找我核实,然后综合评定,觉得这并不影响录用。

也许……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像一个在悬崖边上,把对手推下去,自己也摇摇欲坠的人。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连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是舅妈。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舅妈”两个字,冷笑了一声。

十年了,她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早,这么主动地给我打电话。

我划开接听键,没有说话。

“陈阳!你是不是疯了!你对阿浩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是舅妈尖利到变调的嘶吼,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我舅舅气急败坏的骂声。

“我做什么了?”我平静地问。

“你还装!你是不是给单位打电话了?你是不是举报我们了?你安的什么心啊你!阿浩好不容易考上,那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你就要这么毁了他吗?你这个天杀的白眼狼!”

她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愤怒,好像我才是那个欠了她几百万不还的恶人。

“舅妈,你先别激动。”我掏了掏耳朵,“我只是,向有关部门,如实反映了一些情况而已。”

“如实反映?你反映的什么?不就是那点破钱吗!为了那点钱,你就要毁了你弟弟一辈子?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那点破钱?”我重复了一遍,笑出了声,“是,二十八万,在你们看来,是‘那点破钱’。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十年前,这笔钱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爸做手术,等钱救命的时候,你们的钱又在哪里?”

“你……你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

“要我把通话记录调出来吗?”我冷冷地打断她,“舅妈,十年了,我给足了你们面子。现在,我不想再给了。”

“陈阳!我告诉你,阿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不得安生!”

“好啊。”我说,“我等着。顺便告诉你,如果政审人员联系我,我会把借条原件,以及我能找到的所有证据,都提交上去。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清静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胸口堵了十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不到十分钟,我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阳阳,你舅妈刚才打电话给我了,哭天抢地的……你真的……真的举报了?”

“妈。”我的声音很平静,“爸说了,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

我能想象她此刻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脸愁容,左右为难。

“你舅舅他们,马上就到我们这儿来了。”她说,“你……要不你先别回来。”

“不,我回去。”我说,“有些事,总要当面说清楚。”

我挂了电话,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开车回我爸妈家。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

我想,如果今天他们是来还钱的,哪怕是先还一部分,然后给出一个明确的还款计划,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如果他们还是来道德绑架,来撒泼耍赖的……

那就别怪我,把这最后一层窗户纸,也给捅破了。

我到家的时候,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白色SUV。

我知道,那是舅舅去年刚换的车。

据说,花了三十多万。

我停好车,深吸一口气,上了楼。

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舅舅的大嗓门。

“……他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看我们家阿浩出息了,他眼红!”

“姐,姐夫,你们得管管陈阳!他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我推门进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

我妈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我爸黑着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脚下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舅舅陈卫国,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舅妈瘫坐在地毯上,头发散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的堂弟,陈浩,那个朋友圈里意气风发的准公务员,此刻低着头,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脸埋在手里,一言不发。

我的出现,让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愤怒,有怨恨,有恳求,有无奈。

“你还敢回来!”舅舅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这个小!我白养你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舅舅,你什么时候养过我?”我问。

“我……”他一时语塞,脸涨成了猪肝色,“我小时候没给你买过糖吗?我没背过你吗?你上了大学,我没请你吃过饭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是,你给我买过几块糖,背过我几次,请我吃过几顿饭。”我点点头,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些,加起来,值二十八万吗?”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扬起手就要打我。

“卫国!”我爸猛地站起来,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一声怒喝。

舅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大概是没见过我爸发这么大的火。

“坐下!”我爸指着沙发,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舅舅悻悻地收回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坐回了沙发上。

“今天,既然人都在,就把话说清楚。”我爸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舅舅身上,“卫国,那笔钱,你到底还不还?”

“姐夫,不是我不还,是……”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爸打断他,“我就问你,还,还是不还?给个准话!”

舅舅的眼神开始闪烁,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舅妈,又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儿子。

“还!当然还!”他一咬牙,“但是,能不能……能不能让阳阳先把那个举报撤了?政审是大事,耽误不起啊!”

“撤了?”我冷笑一声,“舅舅,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十年前那个可以随便被你糊弄的小孩子?”

“你先把举报撤了,我保证,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我给你写保证书!”他急切地说。

“保证书?”我从口袋里,慢慢地掏出那张泛黄的借条,在他们面前展开,“这张借条,不比保证书有用?十年了,它兑现了吗?”

舅舅看着那张借条,脸色变得煞白。

一直瘫坐在地上的舅妈,突然像疯了一样爬过来,抱住我的腿。

“阳阳!好外甥!舅妈求你了!你救救你弟弟吧!他就指望这个工作了!你要是毁了他,就是毁了我们全家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鼻涕蹭了我一裤子。

“你现在让他起来,把话说清楚。”我皱着眉头,试图挣脱她。

“我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我就死在你家!”她耍起了无赖。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

“好啊。”我说,“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正好拍个视频,发给政审的人看看,公务员的直系亲属,是个什么素质。”

我作势要掏手机。

舅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一直沉默的陈浩,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哥。”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别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我说,“阿浩,这件事,本来和你无关。但是,你爸妈把你推到了前面。你现在是我唯一的筹码。”

“我爸他……”陈浩看了一眼他爸,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不容易。”我说,“但是,谁又容易呢?我刚毕业的时候,拿着三千五的工资,住着没有空调的隔断间,夏天热得睡不着,冬天冻得直哆嗦,我容易吗?我爸做手术,急着用钱,我求爷爷告奶奶,甚至去借网贷,我容易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十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你们换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里面有我的二十八万?你们给陈浩买名牌,出去旅游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里面有我的二十八万?你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钱,过了十年舒坦日子,现在,因为你们的儿子要政审了,你们就跑来求我,让我‘大度’,让我‘算了’?凭什么!”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

我爸默默地递给我一杯水。

我妈别过头去,肩膀在微微颤抖。

舅舅和舅妈,被我吼得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浩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哥,对不起。”他低声说。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他爸面前。

“爸,把钱还给哥吧。”

“阿浩,我……”舅舅一脸为难。

“把钱还给他!”陈浩的音量突然提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吼,“马上!现在!”

舅舅被自己儿子的气势吓到了。

他愣愣地看着陈浩,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我们家的车,卖了。妈的首饰,卖了。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投资,全都撤出来!凑不够,就去借!去求!总之,今天之内,必须把钱还给哥!”陈浩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是你们欠他的!也是我欠他的!”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冲出了家门。

“阿浩!”舅妈尖叫着追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人。

舅舅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瘫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

我爸看着他,摇了摇头。

“卫国,不是他们疯了,是你,把他们逼疯了。”

“现在,说吧。”我爸看着舅舅,“钱,什么时候到位?”

舅舅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我。

“阳阳,再……再宽限几天,行吗?我马上去凑钱。”他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哀求。

“可以。”我点了点头,“政审结果出来之前,钱到我账上。钱到了,我会跟那边说清楚,债务已经结清。如果钱不到……”

我没有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懂。

那天,舅舅是怎么离开我家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他走的时候,背是佝偻的,步子是踉跄的,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接下来的两天,是漫长而诡异的平静。

舅舅一家,没有再来骚扰我们。

我的手机,也没有再接到任何骚扰电话。

我妈好几次想跟我说点什么,但看着我爸的脸色,都把话咽了回去。

我知道,她在担心,担心我和舅舅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这样也好。

有些亲情,早就被时间和利益腐蚀得千疮百孔,留着那层虚伪的表皮,除了互相折磨,没有任何意义。

第三天下午,我正在上班,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X月X日XX:XX收入人民币280,000.00元,活期余额……】

一连串的零。

我盯着那个数字,看了足足一分钟。

二十八万。

十年。

它终于回来了。

我的心里,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和疲惫。

就像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最后赢了,却发现自己也已经遍体鳞伤。

紧接着,舅舅的电话打了进来。

“阳阳,钱……收到了吧?”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沙哑。

“收到了。”

“那……举报的事……”

“你放心。”我说,“我会处理好。我答应过你。”

“好……好……”

电话那头,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剩下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然后,电话挂断了。

我靠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潘多ora魔盒”的号码。

拨了出去。

还是那个冷静的男声。

“你好,纪检监察室。”

“你好,我是前几天向你们反映情况的陈阳。”

“陈先生,你好。我们正准备联系你,核实你提供的借条。”

“不用了。”我说,“我想跟你们更新一下情况。就在刚才,陈卫国先生已经将拖欠我十年的二十八万欠款,全额还清了。”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意外。

“全部还清了?”

“是的,全部。所以,关于他‘严重失信’的这一点,我认为已经得到了解决。希望这个情况,不会对他儿子陈浩的政审,造成最终的负面影响。”

“好的,陈先生。感谢你及时向我们反馈。我们会将这个情况记录在案,并作为政审的重要参考。”

“谢谢。”

挂了电话,我删掉了那个号码。

潘多拉的魔盒,关上了。

里面的恩怨、纠葛、仇恨,也随着那笔钱的到账,被暂时封存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爸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他把一瓶珍藏了很久的茅台拿了出来,给我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过去了。”他端起酒杯,对我说。

“嗯,过去了。”我跟他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是要把这十年的所有委屈,都烧尽。

我妈坐在旁边,看着我们,眼圈红红的,但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知道,这场风波,终于落下了帷幕。

我们家,失去了一个“亲戚”。

但我们,找回了被践踏了十年的尊严。

几天后,陈浩的政审结果出来了。

通过了。

他在家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尘埃落定,感谢所有人。

这一次,下面没有人再疯狂地刷屏恭喜。

群里一片安静。

几个小时后,我的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是陈浩。

我通过了。

他的第一句话是:哥,谢谢你。

我看着那三个字,不知道该回什么。

谢谢我?

谢我差点毁了他的前程?还是谢我手下留情?

他又发来一条:也对不起。

这三个字,比谢谢,更让我动容。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以后好好工作,对得起你自己的努力,也对得起这份工作。

他回:我会的。

然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对话。

我知道,我们兄弟的情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们之间,隔着一道由他父亲亲手挖下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舅舅把那辆白色SUV卖了。

还听说,舅妈把她那些金银首饰,也都当了。

他们还欠了外面一屁股债,才凑齐了那二十八万。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妈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忍。

“你说,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我正在阳台上浇花,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

“妈,你觉得,如果不是这件事,他会还钱吗?”

我妈沉默了。

“他不会。”我替她回答,“他只会继续心安理得地花着我们的钱,看着我们因为缺钱而发愁,甚至还会在背后嘲笑我们傻。”

“有些人,你跟他讲道理,讲亲情,是没用的。他的世界里,只有利弊得失。只有让他感觉到疼了,让他知道他的行为会带来他无法承受的后果,他才会害怕,才会收敛。”

我转过身,看着我妈。

“我们不是绝情,我们只是,不想再当那个任人宰割的傻子了。”

我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那笔钱,我没有动。

我把它单独存在一张卡里。

有时候,我会打开手机银行,看看那个数字。

它不再仅仅是一笔钱。

它是我失去的十年,是我对亲情最后的失望,是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学会保护自己的第一课。

它像一座墓碑,埋葬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也像一座灯塔,照亮了我未来要走的路。

从此以后,我会更努力地生活,更清醒地看人。

我会对真心对我好的人,加倍地好。

也会对那些试图伤害我、利用我的人,竖起我所有的尖刺。

善良,应该留给值得的人。

而亲情,如果不能成为互相扶持的温暖港湾,那它,也不过是一副冰冷沉重的枷锁。

幸好,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挣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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