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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11日 15:07 1 admin
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金角湾的清晨,摄影:Julie Zhou



静楠:夕阳把天空映照成橙色,金角湾就像双颊绯红的新娘。这座城市的气质有一种混搭的从容:像在古老丝路上行走,却又踩在现代节拍上。



文 | 静楠


和伊斯坦布尔的缘分,开始于伦敦外国记者协会一次颇有奇幻色彩的巴士之旅。夏日午后,从伦敦骑士桥登上土耳其风格的红色双层巴士,果仁点心甜度爆表,郁金香形玻璃杯里,滚烫的红茶飘着薄荷香。土耳其帅小伙儿戴着红色流苏的毡帽,弹起了鲁特琴。琴声悠悠,车厢摇晃,我们“秒回童年”,一路经过无数伦敦经典地标,窗外风景被柔光轻覆,好不惬意。经过伦敦眼的时候,我的思绪却仿佛乘上了阿拉丁魔毯,从博斯普鲁斯海峡上空掠过。


没想到,几天之后,我真的来到了向往的地方——一次 77 小时的“特种兵”旅行,穿越了伊斯坦布尔的三千年。



缘起J.Lo


今年8月,拉丁天后詹妮佛•洛佩兹(以下称J.Lo )会参加伊斯坦布尔音乐节,我受邀前往观摩报道。


刚过56岁生日的国际巨星J.Lo被看作流行文化的常青树,从上世纪90年代起,始终活跃在娱乐产业一线。从电影《赛琳娜》《曼哈顿女佣》《千面娇娃》,到洗脑神曲《On the Floor》,她似乎总是那样活力无限,应证了歌词(热舞到天明,一辈子跳舞,舞池里青春永驻!”(“Dance the night away, live your life and stay young on the floor!” )


我从来没有看过她的现场演出,自然是非常期待,正好也想趁暑假带着女儿去伊斯坦布尔这座国际大都市看一看。


“如果世界是一个国家,那么首都必定是君士坦丁堡。”据说拿破仑如此感叹。


伊斯坦布尔是土耳其最大的城市,横跨亚欧,始于公元前7世纪的拜占庭,后被称为君士坦丁堡。作为拜占庭、东罗马与奥斯曼三大帝国的心脏,它连接黑海与地中海、衔接陆上与海上丝绸之路,掌控博斯普鲁斯与达达尼尔海峡,是“海上丝路的锁钥”。正因奥斯曼的贸易控制,西班牙和葡萄牙才另辟通往亚洲的海上航路,开启15世纪的大航海时代。


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海鸥与苏莱曼尼耶清真寺,摄影:Victoria Wen


纪录片里常常闪过一幕:君士坦丁大帝俯瞰地中海,重型油轮与货轮缓缓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气势巍峨,目眩神迷。可我在这里不到四天——怎么丈量这座拥有1600万人口、5千多平方公里的城池?第一站会在哪里?


初见金角湾


延误的午夜航班落地已近下午两点。沿着高架桥次第展开的风景让我们目不暇接:有山、有海,有错落古今的建筑。印象深刻的是一面红底新月五星的土耳其国旗,在宣礼塔簇拥中被海风鼓起。1923年凯末尔领导建立土耳其共和国后,却将首都定在了安卡拉,而不是伊斯坦布尔,部分原因是伊斯坦布尔太过于耀目,易遭觊觎。


车转入老城区,沿街是米色、砖红的筒子楼与狭窄街巷。正疑惑“J.Lo会住在这里吗”,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片蔚蓝的海,一座湖蓝色造型特别的酒店,闹中取静。


打开门,一股热浪袭来。“欢迎来到伊斯坦布尔!”身着热带休闲装的土耳其媒体朋友阿达,带着当地人特有的热情欢迎我们。步入室内,清凉扑面。大厅如船体,高悬吊灯与几艘赛艇平行陈列,走廊里陈列着航海摄影、沙盘与船型的现代装置,仿佛置身于格林尼治海事博物馆。


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里索斯造船厂酒店内景上特别的吊顶,摄影:Julie Zhou


旋转木梯旁的三角钢琴、黑白壁炉与图书馆,就像泰德当代艺术馆的角落。整体风格虽然是北欧的现代简约与工业感,但那一抹伊斯坦布尔特有的靛蓝与手工丝质地毯,又时时提醒“亚欧融合”的独特性。


办理入住时,工作人员递上薄木片门卡,身后是复古钥匙墙;电梯旁竟藏着一家复古书店。


房内米白内饰、木作家具与大理石浴室清爽克制。女儿按下自动纱帘,巨幅落地窗即刻镶起一幅会动的风景画:映入眼帘的加拉塔大桥的身影、苏莱曼尼耶清真寺的恢宏、东正教堂的巍峨,一览无遗,海鸥在蓝天与海面之间成群翻飞,伴随着清脆的鸣叫声,给人一种开阔、自由、充满生机的感觉。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J.Lo会选金角湾了吧?”阿达笑着说。



金角湾的“前世”


金角湾(Golden Horn),土耳其语Haliç,是伊斯坦布尔欧洲一侧的一弯新月,长约7公里,最宽处800米;阳光下海面泛金,故名金角湾。地图上看,如果把博斯普鲁斯海峡比作一条自东北向西南延伸的大动脉,那么金角湾就是在左侧连接大动脉的毛细血管。


由于金角湾独特的地理位置,自古为天然深水良港,因此肩负城市的商业与军事要务。公元前658年,东方的中国正处在春秋争霸的时代,齐桓公在管仲的辅佐下踌躇满志,努力巩固霸业,成为春秋五霸之首。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爱琴海世界,来自希腊米加拉的殖民者漂洋过海,在金角湾与马尔马拉海之间的岬角上建立了一座新的城邦,取名为拜占庭(Byzantion)。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延续了希腊传统的多神信仰,祭祀奥林匹斯众神,以求庇佑。


公元330年,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大帝将帝国的首都从罗马迁至古老的拜占庭城,并赐名为君士坦丁堡(Constantinople)。伫立于金角湾南岸的圣乔治教堂,至今仍是全球东正教的精神中心,相当于“东正教的梵蒂冈”。


同一时期,中国正处在北方十六国割据、东晋偏安江南的动荡年代。书法家王羲之年仅二十七岁,风华正茂。二十余年后,他在会稽兰亭与群贤雅集,挥毫写下了被后世尊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而在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的势力正在不断得到巩固。


为守护帝国的心脏,东罗马人在金角湾入口横设巨型铁链,以阻挡来犯的敌舰。这道坚固的防线曾令无数入侵者望而却步。然而,在1204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中,铁链防御最终被突破,君士坦丁堡自金角湾一侧失守,城池惨遭劫掠,财富与圣物被洗劫一空。


虽然后来在1261年,东罗马人依靠信奉东正教的尼西亚帝国,重新收复了君士坦丁堡,但昔日的帝国已元气大伤,国力从此一蹶不振,逐渐走向衰亡。


金角湾北岸的加拉塔区(Galata)成为贸易重镇。14世纪末,信奉天主教的热那亚人与信奉伊斯兰教的奥斯曼帝国达成协议,在这里设立殖民地,并获准经营港口贸易。


从13世纪末起,奥斯曼人不断扩张,蚕食拜占庭帝国的领土,1453年,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发动围城战。他绕过金角湾入口的铁链,将战船通过加拉塔一侧的山地,以滚木滑道运入金角湾,从海上发动突袭,最终攻陷君士坦丁堡,改写了世界历史,在金角湾对面的半岛上,圣索菲亚大教堂被改成了清真寺。


1461年,在攻占君士坦丁堡八年后,奥斯曼帝国在金角湾北岸建立了一座国家造船厂,土耳其语称为“Tersane”,意为“造船厂”,这一名称源自阿拉伯语。这个造船厂借鉴了威尼斯著名的阿森纳军械库(Arsenale)理念,后者是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的造船中心。在随后的两个世纪里,金角湾造船厂以其卓越的生产能力,成为世界上无可匹敌的造船基地。依托这一基地,奥斯曼帝国舰队在地中海维持了长期的海上优势,确保了帝国的海上霸权。


这座造船厂不仅是军事力量的核心,也带动了金角湾两岸的繁荣,沿岸建起清真寺、市场、工坊与仓库,使这里成为奥斯曼帝国重要的经济与文化枢纽。


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金角湾北岸风光,摄影:Victoria Wen


然而,进入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随着工业化的推进,金角湾的水质遭遇严重污染,生态环境急剧恶化。1923年土耳其共和国成立后,造船活动逐步迁移至马尔马拉海沿岸的格尔居克(Gölcük)和图兹拉(Tuzla),曾经辉煌一时的金角湾特萨内(Tersane)造船厂也逐渐被废弃并封闭,进入了近百年的沉睡。


直到20世纪80年代,土耳其政府与伊斯坦布尔市政府启动了大规模环境治理项目,关闭污染企业,疏浚淤泥,改善水循环系统,才使得金角湾的水质和生态环境得以逐步恢复。在600年造船厂遗址之上,崭新的酒店、商铺、文化广场拔地而起。



金角湾的今生:“苏醒的睡美人”


眼前,无边泳池畔,池水像绿松石,人们悠然畅游,海鸟轻啄水面。锈迹斑驳的巨型塔吊,曾是港口的作业利器,如今化身泳池边的艺术装置,塔吊的粗粝与泳池的清澈形成独特的和谐。一只慵懒的狸花猫,在旧船坞塔吊阴影下打盹,仿佛历史正在它的梦境中继续呼吸。


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摄影:Victoria Wen


走进特萨内由旧仓库改造的艺术空间,透明顶棚引入漫射天光,现代装置在光影间呼吸。铺上红毯,它又能秒变一条富有文艺气息的T台。展览、音乐会、文化沙龙在此并行,餐饮、零售、文创与游客服务也各得其所。旧吊车、码头石墩、航海符号与船具文物仍伫立其间,默默诉说往昔荣光。


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旧仓库改造的艺术长廊,摄影:Julie Zhou


沿着海岸的快闪装置,是年轻人的户外乐园;巨幅红色幕布高悬,把南岸犹太与希腊社区的街景“装框”成为一幅巨画。夜幕降临,露天电影投映其上,海风吹拂,画面里的人彷佛随时会从银屏走出。巨型镜子上,两只猫的涂鸦生动可爱;豆袋椅、躺椅与遮阳伞散落四处,随处都是休憩角落。


栈道从岸边伸向海中央,两侧长凳像一座没有帷幕的露天剧场,真正的舞台在尽头水面——赛艇俱乐部的出海口。龙骨附近,未来还会增设泊位、步道、观景平台和广场,让人们一边消费,一边沉浸在港口独特的历史氛围与自然景观中。古老工业遗产在“古今交织”的语法中,转身成为共享公共空间与新市中心。


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金角湾特萨内船坞,摄影:Natali Afşar



从海上凝望天际线


我们乘快艇自海上回望特萨内,依次展开的是船形的里索斯特萨内酒店,法式风情的艾丽酒店、博物馆、海军总部……加拉塔大桥、尖塔与半岛在山海间交织出开阔的天际线;岸边有水上的士、市政邮轮,海面上海鸥滑翔,渡轮与快艇交错,繁忙却有序,波光粼粼,海风徐徐,令人心旷神怡。岸边一排用老厂房改造的私宅,据说因为面朝峡湾,风景独好,在9月前就已经售罄。



城市肌理的另一面


金角湾的工业遗迹——如费沙内制帽厂、Koç工业博物馆与旧发电厂——多已转型为展馆或大学。南岸的芬内尔(Fener)咖啡馆林立,欧式土耳其风小餐馆与老木屋、袖珍教堂共享人行道;公园步道延伸入海,可搭渡轮游览。巴拉特(Balat)是国际导演们的取景地:鹅卵石街巷、彩色房屋、时髦咖啡与前卫画廊挨着传统杂货店。希腊、犹太与拜占庭教堂一并矗立,见证这里曾是多元文化的聚集地。


“金角湾北岸特萨内项目总投资据说50亿欧元,会在2027年完工,到时候,每天大约有13万人来到这里,除了J.Lo下榻的艾丽(Ailee) 和我们现在的里索斯造船厂(Rixos Tersane)酒店,还会有三座博物馆、展览与音乐厅、各类餐厅、国际品牌街区与住宅,很棒吧?” 阿达说。


如果说金角湾特萨内是沉睡的美人,那么唤醒她的“王子”是谁呢”?我有些好奇。


阿达说:“明天你可能会见到他,项目的发起人塔明奇先生。他是一个造梦师,在世界各地旅行,总喜欢把世界各地独特的创意与土耳其的特色融合在一起。希望激活人们对历史的回忆,但又能够面向未来。”


女儿在Instagram上迅速“锁定”了这位“造梦师”的另一件作品——安塔利亚的“The Land of Legends”。迪士尼式的奇幻想象,被他搬到了土耳其:羽毛点缀的舞者、缓缓驶过霓虹的加勒比海盗船,水上光影、音乐与人群的能量交织成一场不眠的狂欢,仿佛跌入一千零一夜的幻境。


因为要准备和J.Lo的专访,阿达先行离开,我和女儿独自在落日下,享用了到达伊斯坦布尔的第一顿晚餐。



金角湾的夜与味


酒店的约瑟芬餐厅建在海边,凭海临风,让等待的时光都变得温柔。 夕阳在我们身后把天空映照成橙色,金角湾就像双颊绯红的新娘,倦鸟归巢,落霞与孤鹜齐飞。暮色渐深,桌灯点亮,远处半岛灯火通明像一件璀璨的艺术品;一轮明月袅袅升起,白云在其上轻飘——日月同辉的奇景在海风里慢慢铺开。我们品尝刚出炉的鲈鱼与土耳其石榴汁,耳畔是爵士蓝调。这座城市的气质,正是东西混搭的从容:像在古老丝路上行走,却又踩在现代节拍上。


初见伊斯坦布尔:在时间中苏醒的金角湾

金角湾夜景,摄影:Julie Zhou


没想到在这里,我邂逅了一位威斯敏斯特大学的校友奈斯(Neslihan Gundes),她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曾担任国际旅游论坛的非执行总裁,目前是欧洲品牌协会外交事务负责人,专程到特萨内实地考察城市更新和可持续发展项目。


“我去过几十个国家看过上百个经典的项目,特萨内非常独特,开发团队并未简单拆除旧址,而是选择在此基础上构建未来:回收材料、修复原有结构,并在每一个新设计里都尊重这片土地的文化记忆,这一点打动了我”。


可惜刚刚认识我们就要告别,她对伊斯坦布尔恋恋不舍:“在阳台上独享一杯咖啡、在落日余晖下举杯、在户外无边泳池畅游,每一刻、每一处的角度都能感受它不同的美”。



初见印象


夜里回到房间,睡意沉沉。陷在松软的枕头里,今日的画面像走马灯闪过,仿佛看见一位待嫁的东方新娘袅袅婷婷向我们走来。


在英国的婚俗里,新娘要佩戴“四件套”:something old(旧的)、something new(新的)、something borrowed(借来的)、something blue(蓝色的)。而在金角湾,教堂、清真寺与拜占庭的遗址,就像嫁衣上别着的古董胸针;新生的咖啡馆、艺术展与青年潮流,又是裙摆间闪烁的崭新珠饰。罗马、拜占庭、奥斯曼三种文明在这里交织、互鉴,织出这座城市独特的质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湛蓝,与蓝色清真寺的穹顶相映成趣,为伊斯坦布尔罩上浪漫的光辉。于是,“旧的”“新的”“借来的”“蓝色的”,在此齐聚——城市宛若新娘,以盛装之姿,迎接每一位旅人的凝视。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编辑邮箱:zhen.zhu@ftchine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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