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秋色最浓是老家

十大品牌 2025年10月23日 11:01 1 admin

潮新闻客户端严慧荣

车刚拐过山腰那道熟悉的弯，老家景宁小佐村的轮廓便撞进视野里。彼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山头，给错落的屋瓦、层叠的树林都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松了些——还是记忆里那幅模样，一入秋，整个村子就被大自然揉进了调色盘，浓得化不开的秋意，从村口的老楮树一直漫到山后的梯田深处。

村口的晒谷场还是老样子，只是比儿时多了些供游客歇脚的石凳。我停稳车，刚推开车门，一阵混着桂香的风就扑了过来，甜丝丝的，瞬间勾得人鼻腔发酸。晒谷场边的那棵桂花树，枝桠比记忆里更粗壮了，细碎的金黄花瓣落了一地，踩上去软软的，带着点湿意。大奶奶正坐在场边的竹椅上捡豆子，见了我，眯着眼睛笑：“带着丫头回来啦？刚好赶上看银杏黄呢！”

顺着大奶奶指的方向望去，村西头的那棵银杏林果然已经换了装。记得小时候，我总爱和小伙伴们在银杏树下追跑打闹，春日捡它的新叶当书签，秋日就守着落叶，比谁捡的叶子更黄、更完整。如今再走近，满树的金黄比记忆里更盛，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把叶子照得透亮，风一吹，千万片“金蝴蝶”便打着旋儿往下落，有的飘到肩头，有的钻进衣领，带着点秋日特有的微凉。我蹲下身，捡起一片完整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得像奶奶缝衣的线，指尖摩挲着叶片的纹路，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奶奶用银杏叶给我夹在课本里，说“等叶子干了，秋天就记住你啦”。

沿着晒谷场旁的石阶往上走，便是通往山腰的羊肠小道。路还是那条土路，只是村民们怕游客走得滑，在路边零星铺了些碎石。脚下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红的、黄的、褐的叠在一起，踩上去“唰唰”响，像是在跟我打招呼。道旁的树还是那些乡土品种，苦楮树的叶子已经失了春夏的鲜绿，灰扑扑地挂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柳杉倒还是老样子，深绿的针叶在秋风里纹丝不动，像个沉默的守护者；最惹眼的还要数柿子树，沿着山路看去有好几棵柿树，经了霜的柿叶红得热烈，从浅红到火红，一层层晕染开来，远远望去，像山腰间燃着的一簇簇火焰。

走到半山腰的观景平台处，我停住了脚——这里是看梯田的最佳位置。眼下正是稻子成熟的时节，层层叠叠的梯田从山脚盘到山腰，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稻秆，风一吹，金浪就顺着山势往远处涌，“沙沙”的声响裹着稻香，在山谷里打着转儿。田埂边的野菊开得正旺，白的、黄的，星星点点地缀在金黄的稻浪间，给这浓艳的秋添了几分清爽。几个穿着蓝布衫的村民正在田里收割，镰刀起落间，一束束稻穗被捆扎起来，堆在田埂上，像一个个金黄的小元宝。偶尔有孩子的笑声从田里传来，是村里的娃娃们在田埂上追蝴蝶，清脆的笑声撞在树干上，又弹回耳里，让这静谧的秋景瞬间活了起来。

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是堂叔。他扛着锄头从山上下来，裤脚沾着泥土，脸上却笑盈盈的：“回来得正好，家里的柿子熟了，回去摘几个尝尝！”跟着堂叔往家走，路过村中的老井，井边的石栏上还留着儿时我和小伙伴们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名字。井水流得依旧清亮，俯身一看，能清晰地映出头顶的红叶和蓝天，堂叔说，这井水甜，游客来了都爱用它泡茶。

回到家时，院子里已经晒满了秋收的作物。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黄玉米，晒坪上摊着刚挖的地瓜、花生，阳光晒得它们暖洋洋的，散发出质朴的香气。叔奶奶正坐在屋檐下剥玉米，见了我，急忙起身去灶房，“饿了吧？给你煮碗地瓜粥，再蒸个南瓜！”灶房的柴火噼啪作响，不一会儿，地瓜粥的甜香就飘了出来。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晒坪上的作物，听着叔奶奶在灶房里的动静，忽然觉得，这才是秋天该有的样子——有绚烂的景，有丰收的甜，还有家人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