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榜文章正文

一个日本僧人百年前的西藏独行记18:失望

排行榜 2025年11月02日 20:00 7 admin

1

一个日本僧人百年前的西藏独行记18:失望

我在十二月十五日早上,穿过日喀则城街,四公里之后,就到了横跨藏曲河的桑巴夏(东大桥)。

桑巴夏长三百多米,宽七八米,没有日本那种支撑长桥的桥桁,而是每隔八九米就有一座石头桥墩,桥墩间连结以等长的木梁,上面架上石板再铺一层泥土做成桥面;栏杆也是木制的。

过河北上六公里又遇到雅鲁藏布。

沿江东行,当晚借宿在二十公里外沛村的一个贫苦农家。

他们家炉子旁边堆放的是还连着泥土的野草根茎,他们晒干了来烧火,这一带常用的柴薪就是这个,不像别处是用木柴或牦牛干粪,而炉火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在学写字,他手上拿着个撒了层白粉的小黑板,以竹枝为笔。

写满了以后,大人帮他改正错处,再擦掉字,重新撒上白粉再写。

我看了很是感动,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穷还是让孩子学写字,他们说他们都是佃农,每次给地主缴田租,地主看谁不识字就会骗谁,所以必须学写字和算术。

在西藏,只有这一带穷人家的小孩学写字,拉萨府那边的贫穷农家几乎都不识字,也不懂算术。

当晚我也为他们讲解佛法。

翌日沿大河东行,河边山势险峻,等来到相对平坦的地方,发现右边远处的山上有两座大寺院,其中就有扎什伦布寺老僧介绍说住有一位优秀文法学者的演贡寺。

我下了官道而改走四公里坡道,特别上山去探访演贡寺。

在较高处的是男性僧侣的寺院,有男僧二百三十名,稍低那座则是尼寺,有尼僧七十二名,这是古老的名寺庙。

我在一位僧侣的小僧寮挂单。

我很想能马上拜见寺里的学者,但未能如愿。

第二天(十八日)我朝东南方越过山口抵达雅鲁藏布江畔,再沿河向东,对面山间建有一座叫彭波柳澈(Pombo Ri-0-che)的宁玛派寺院。

从那里又走了四公里左右,野地上突然有人喊住我。

2

我站定一看,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向我走来,手上都提着把西藏大刀。

到了我面前,我问他们有何指教,较年轻的那个恶狠狠地说:“你给我闭嘴!”

捡起一块大石头作势打我。

我只是瞪着他们,他们又威胁说:“你敢跑,跑就杀了你!”

我心想又遇到强盗了,就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们大咧咧地夺过我手上的木杖,然后问道:“你带了什么东西,快说!还有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我是朝圣者,绕行仁波齐峰后一路过来的。”

“身上有没有钱?背上扛的是什么?”

“钱在我怀里,后面那包没有钱。我是个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要钱要行李给你们就是。”

正要取钱出来,对面来了三个骑马的男子。

这两个家伙一看,木杖一丢拔腿就跑,一场飞来横祸就这样消弭了。

骑马的三个人来到我面前,问道:“那两个是干什么的?”

我说:“他们想要我的钱和行李。”

“真是可恶的家伙,”停了一下他们又说:“那边山脚有座村子,你赶快过去吧,我们会一直看着你到村子那边。”

我就向村子走去,那三个人在原地停了一阵,才转向西边走去。

我并未在村子借宿,而是继续往东走了十二公里到年木霍塔村才休息。

第二天在帖秀克村吃中饭,夜宿大竹卡村。

十二月二十日天未亮我就出发沿东南方前进,由于前晚下了场大雪,雅鲁藏布河床沙洲和原野上都覆盖着残雪,几只鹤缓缓踱步其中,不时发出清越的叫声,让人浑然忘却天气的寒冷。

我在这美景中沿江南岸前进,十四公里后抵达苦龙南谢村并在那里用中餐,然后继续东行,直到河道弯向东北才改向东南方走去,爬上一个高坡,走了六公里,在一个叫仁布东楚的村落过夜。

翌日沿东边一条清澈小溪前进,六公里处大岩山脚下坐落着一座仁布强钦贡巴寺(大弥勒寺),寺中一如其名有高十米余的大弥勒佛像。

照说弥勒是菩萨,但因为是第一位成佛者,所以藏人不称菩萨而称为佛。

我参拜了弥勒菩萨像,也参拜了相邻的水牛面忿怒妙王(大威德金刚)殿和释迦牟尼佛殿,然后在一处僧寮挂单。

这座寺院有两百间僧寮,三百名僧侣,是日喀则和拉萨之间规模最大的寺院。

寺院的住持这阵子一直噩梦不断。

老梦见自己死亡,他财产颇丰,现在每天坐立不安。

他问我能否为他诵经消灾。

我不知道有什么经典可以消灾辟邪,不过寺里藏有《大藏经》,我从中挑出一部来念诵,应该可以让他安心,而且也是功德一件,于是就答应了他。

第二天我就开始以藏语为他念诵《法华经》等经典。

十二月二十八日,我听说寺里有个僧人要去尼泊尔的加德满都,便想托他带信寄回故乡。

我就写了封信给好友肥下德十郎,请他在加德满邮局以挂号寄出,还给了他不少钱。

这人看起来忠厚老实,但那封信至今仍未收到,我不认为那个人有意欺骗,可能他在旅途中有什么意外。

当月三十一日下午,有人牵了马来接我。

我用一匹马驮行李,自己骑上一匹,向东走了六公里即抵达塔密拉村。

在那里应村民之请为他们诵经。

在路上,我想到今天是明治三十三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年历经艰险,但总算安然到达西藏内地,这全仰仗本师释迦牟尼佛的护持,因此心中满怀感恩。

我知道今后仍免不了困难重重, 但我仍将一如既往,完成求法的愿望。

西藏不用阳历,隔天虽是元旦,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特别。

元旦早晨我三点起床,面朝东方依例进行元旦的诵经和礼拜,同时祝祷天皇、皇后陛下及皇太子殿下政躬康泰,日本国运昌隆。

我为村民诵经直到一月五日,六日离去,夜宿于十二公里外的欧米村。

村中寺院供有将近一米的森琼多尔玛(说话度母)菩萨像,佛像雕工精致,就像马上要开口说话一样。

藏人传说这菩萨真的说过话。

应寺里僧侣之请,我为他们诵了两天佛经,他们布施我许多物品。

我虽几乎被盗匪洗劫一空,但后来不断有人接济金钱,为人诵经又得到不少布施,而且他们供应我饮食,我没什么地方花钱,因此身上的钱又多了起来。

3

一月十二日早上我再度出发,请了一名挑夫帮忙背行李,沿溪朝东南方山上走。

这一带的积雪都冻住了,路很打滑,走时要特别小心。

二十二公里后来到吹甸村。

村子有温泉,有三个地方可以泡澡,虽不清楚泉质与疗效,但似乎对风湿痛很有效。

河中好几个地方都有温泉涌出,所以河面上蒸气弥漫。

我用过中餐,沿河继续东行十四公里,抵达一座建于河边柳树林中的漂亮小寺院。

这个寺院名叫摩尼哈康(Mani Lha-Khang),意即“心宝”,这里收藏有许多如心宝的珍贵真言咒语,咒语写在纸张上,成圆筒状,装在精工打造、镶嵌着金银饰物的圆筒形铜制摩尼车(转经筒)中。

转动摩尼车中间的铁制长轴,圆筒便会顺时针旋转。

寺院也因这具摩尼车被称为摩尼哈康。

这巨大摩尼车是由藏传佛教革新派(格鲁派)始创者宗喀巴所建, 所以受到特别尊崇。

我在寺里的僧寮挂单。

管理这座寺院的僧侣生性贪婪,他一看到我就说:“师父,您不是一般人哪,一定懂得相术,能否请您帮我看看?”

我没看过相,不过藏人迷信得过头,我想趁机开导开导他也不错,于是对他说:“你面相不太好,虽然常有金钱和物品可得,却常常受人蒙骗,或者意外破财,还老债台高筑。”

我只是信口说说,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被说中,他听了大惊失色,半晌无语。

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附近一位有钱人多杰·迦尔波(金刚王),当晚他漂亮的太太就带着小孩来看我,请我看相。

我看那个小孩气色很差,精神不振,心想藏人嗜杀,不妨趁机开导,于是装作很遗憾地跟她说这个小孩恐怕会早夭,并剖析个中因缘。

她问我有没有办法解厄,我心想,到拉萨之后势必很忙,恐怕没有充足时间读经,要是能在这里安静进修一阵就最好不过了,方便在拉萨深入研究,如果能住到他们家好好读读《西藏大藏经》倒是不错。

于是告诉她如果多多为他诵念佛经,应该会有帮助。

她当晚没说什么就回去了,隔天早上小孩突然发病,让一家人措手不及,也为我断定之准惊讶不已,于是请我为这个孩子诵经祈福,时间长短不拘。

我于是搬到他们家,准备开始诵经,没想到他们家里并没有《西藏大藏经》。

他们便派人去附近陇然巴驿站借,我就在房里打坐,不久从厨房传来女子嚎哭声。

我觉得很奇怪,开始以为是吵架,仔细一听似乎又不像。

我初来乍到,也不方便多打听。

过了一会,他们家的媳妇过来对我说:“真被您说中了,小孩死了,请您来帮帮忙吧。”

我其实是因为那个小孩气色很差,随口那么说的,不料居然说中了。

我赶过去一看小孩已经失去知觉,而且身体冰冷。

我试着把把脉,脉搏非常微弱,摸肚子还有些余温,但脖子僵硬。

我多少看过一些医书,判断这应该是脑部充血的症状,就让他们端来冷水,把棉布浸湿,放在孩子头上降温,同时用力按摩他颈部和头顶,约二十分钟后昏迷的小孩微微睁开了眼睛。

祖母看到孙子死而复生喜不自胜,大声叫嚷,我忙叫她安静,然后继续按摩脑部和背脊,小孩终于完全苏醒了过来。

他们全家惊喜不已,请求我在他们家长住诵经。

我答应了,在如此寒冷的季节,能够在一个牦牛粪烧之不尽的地方安心读书,真是美事一桩。

我在他们家整整住了两个月,平日除了诵经,就是去山里或河边散步,他们家的两个小男孩把我当父亲一般亲近,每天都陪我出去散步。

他们非常可爱,我每天除了诵经就是和他们一起。

这是我在西藏期间唯一感到无拘无束的快乐时光。

发表评论

而然网 网站地图 Copyright © 2013-2024 而然网. All Rights Reserved.